冬冬张秀芳

　　冬冬
　　2016年1月20日深夜，我们的亲外甥何鑫突然而至。想不到他是开车从3000公里之遙的玉门老家赶来的，走了两天两夜，历尽千难万险，目的是来看望久居陕西的我们。外甥开着车拉着自己的媳妇霞霞、儿子轩轩，还有65岁的岳母。外甥家的到来，真让我们家喜出望外啊！
　　看着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外甥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让人感憾不已。我不解地问：冬冬，你这个苕娃子，坐火车多方便，非要自己开上车走上几千里路，遭这份罪？
　　外甥冬冬笑而不语。
　　冬冬的媳妇霞霞说：舅妈，冬冬嚷嚷着要来看舅舅舅妈，说你们离开老家多年了，冬冬说带上些老家的土特产，让你们尝尝。几天前，他就四处打听买羯羊，打听到下家，冬冬亲自看着让人家宰了羊。把羊宰好，冬冬又开车去花海买提子，说花海气侯好，花海的提子甜得很，就起子买了几箱子。东西准备好，本来要坐火车，冬冬多了个心眼，说火车里热得很，羊肉、提子都怕受热，就开车来了。
　　霞霞的妈妈说：冬冬开了两天两夜的车，阵阵把我吓的心都提悬了，娃没来过，路不熟，开着开着，不是把车开到偏巴吾里，就是把车开到悬崖上，把我吓的心都从壳囊里跳出来了。特别是徽县、两当那段子路，都是大山，岔路子又多，几回都把车开到了悬崖边边，眼看着车就往崖头下栽，我和丫头、孙子都吓的大哭开了。冬冬这娃，胆大心细，开车技术又好，硬是把车从绝路上开来了。
　　听了霞霞和她妈妈的叙述，我的颗心也提悬了，为了能让我们吃上老家的新鲜羊肉和新鲜提子，外甥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开着车走了3000多里的路程啊！
　　丈夫责怪冬冬：你这个苕娃子，舅舅就是不吃家乡的羊肉、提子，也不能叫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万出个差二错，叫我咋对得起你过世的爹妈啊？
　　冬冬笑着说：舅舅，舅妈，没麻达，我以前开大车的时侯，跑过唐古拉山，跑过昆仑山，跑过青藏线，都没出过啥问题，从老家到陕西的路，是第次跑，路况不熟，多走了些路。
　　连夜，冬冬和霞霞把车上的东西一搬上楼，大个箱子，小个箱子，摆了满满地。冬冬带来了两只上好的羯羊康子（指只整羊），每只羊都包了几层保鲜膜，每只都有三四十斤重。霞霞说，两只羊，给我们家留一只，给梅梅留只。还有三大箱子花海甜提子，霞霞说屋里放箱，梅梅拿箱，给佳佳留箱。霞霞连忙从只箱子里取出一串提子，放厨房的水笼头上冲洗干净，放到个盘子里，端过来，说：舅舅，舅妈，赶紧尝尝老家的提子，看味道咋的个。
　　我揪了颗诱人的紫提子，丢进嘴里，轻轻咬，顿时，满嘴就像灌满香甜的蜜。丝丝甜甜的略带点点酸香的汁水，就迫不及待地往嗓子眼里流去。我连吃了三五颗，抹了抹嘴说：冬冬，霞霞，家乡的提子太好吃了，我活了五十几，是第回吃这么好的提子。
　　丈夫不住口地吃了十几颗，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巴说：太爽了，头一回吃这么好吃的提子。
　　霞霞说：这是从南非引进的提子新品种，花海人经过多年培育，现在已经大面积种植，产品都远销美国、日本、韩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太、吐古曼斯太、澳大利亚等几十个国家。
　　冬冬说：花海的提子还有个特点，能长期存放，在常温下，可以放几个月，都不变质。
　　霞霞的妈妈对我说：他舅妈，你把提子放到冰箱的冷藏上，过春节再拿出来吃，冰甜冰甜，味道就更好了。
　　那天夜里，我们就说了夜的话，把冬冬从小到大说了遍。
　　第二天，冬冬又和霞霞把给我们的整羊卸成小块块，用二十几个塑料袋装出起来，袋一袋放进冰箱的冷冻柜。两个孩子，他俩是知道我和生文年老体弱，手上没有劲，剁肉费事，就替我们把肉剁碎。我心说：多么善解人意的孩子呀！
　　第三天，冬冬家就坐火车去了北京。冬冬半年前突发心肌梗死，病情很严重，就去北京协和医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他是去北京复查身体恢复情况，顺便看望下他在北京住院时陪护过他的对石家庄的老俩口子。冬冬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懂得感恩。
　　冬冬他们走后，我和生文、梅梅、佳佳估算了冬冬带来的东西。两只羊，最少80斤，三箱提子，至少60斤。生文拨通了他的个同事的长途电话，问及老家羊肉和提子的价格。从老家发来的信息是，羯羊肉每斤30元，花海提子，过节时的价格，每斤35元。80斤羊肉，就是2400元，60斤提子又是2100块，羊肉和提子两项加在起，就是3500元。天哪，这是多么厚的份大礼呀！
　　冬冬是个命运多舛的人，他当年还没有成家的时侯，父亲就英年早逝。两年前，母亲也走了。娃才40岁，就承受了许多不该他承受的东西。冬冬没有正式工作，就四处漂泊，打工挣钱，养家糊口。但冬冬的媳妇霞霞，不但人长的心疼，而且心肠不是般的好。无论冬冬落魄了，还是背时了，霞霞都是不离不弃。前几年冬冬得了大病，生命危在旦夕，紧急关头，霞霞回娘家求救。女婿生命危急，岳母家岂能袖手旁观？霞霞的母亲是个深明大义的老人，她动员自家儿子及其它直系亲戚凑钱，还把自家多年攒下的点养老钱分不剩地拿出来，总共凑了十多万，才救下冬冬条命。霞霞的母亲对冬冬恩重如山，永世难报。霞霞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对冬冬恩重如山，永世难报啊。霞霞也对冬冬有恩，没齿难忘啊！
　　冬冬这娃，不但人长的帅，心地还特别善良，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抜刀相助。为此，也给自己惹了许多麻烦，也遭了不少罪。
　　有件事，我生世都忘不了。
　　1997年夏天，儿子肾病复发，我带儿子去酒泉住院治疗。我刚走后不久，村里的饮水工程就开始了，村上给各家分摊了数量不等的管道挖掘工程。那年，生文刚刚当上代课教师，整天忙于管理学生和上课，根本抽不出点时间挖自来水管道。但集体分摊下的100多米管道，你必须无条件完成。好在生文带得是毕业班，学生大，有力气，我们家摊下的那100多米自来水管道，都是他的学生帮着挖开的。入户的自来水管道，你得想办法挖好，不然就通不上自来水。我们家的自来水在段几十年没上过水的干梁上，距离有70米，深度得挖两米。那段地方太硬了，铁锨剁下去，只有个青印。生文跪在地上挖了下午，才挖了米大的点地方。那么硬的地皮，那么大的工程，靠个残疾人来完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的学生来帮忙，也是无能为力。想顾别人来挖，挖了几下，说地皮子太硬，米管子沟出50块钱才给挖。我们家的70米管子沟，得给人家掏3500块钱，这代价实在太大了。正在生文放弃架自来水的当儿，冬冬从市里来了。得知生文放弃通自来水的念头，冬冬拍了拍胸膛说：舅，哪怕这是段石头滩，我也帮你打通，不让舅舅家吃上自来水，我这个外甥就白当了！
　　生文说：冬冬，你是城里的娃娃，这么苦的活，你根本拿不下来。
　　冬冬说：舅，前几年我去新疆装过火车皮，还去个修路工地打过洞子，什么样的苦，我都吃过了，什么样的罪，我都遭过了，挖这70米管子沟，对我来说，是小菜碟，随便个动作。
　　生文说：娃娃，狗肉不是上香的，汉子不是强装的，我不想架自来水了，那段地皮子太硬了，米不出50块钱，都没人挖。
　　冬冬说：舅舅，你别担心，古时侯的老愚公，把门前的两座山都搬走了，我就不信挖不开70米管子沟。毛主席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舅舅，你就等着吃自来水吧。
　　冬冬，这个刚刚20岁出头的娃娃，他硬是顶着烈日，铣铣的挖管子沟。双手的虎口被震裂了，他拿破布包住继续挖；崭新的皮鞋底，生生断成了几截子，他穿上生文的烂鞋继续挖；两只脚掌都蹬肿了，他都不肯停下来。冬冬白天挖，夜晚挖，挖了两天两夜，终于挖通了70米的管子沟。冬冬挖管子沟的英勇顽强，令水峡五队的父老乡亲钦佩不已。有人还夸冬冬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但在我们一家人的心目中，冬冬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冬冬，你不但让我们如愿以偿吃上了自来水，而且为我们这个贫困之家生生省下了3500块钱啊，这种深情厚谊，我们没齿难忘。
　　好人有好报，磨难尽头是幸福。如今的冬冬，交了好运，两年前，他昔日同学，如今的私营企业的大老板，看准冬冬的吃苦耐劳，看准冬冬的诚实守信，看中冬冬的行侠仗义，把冬冬收在旗下，帮他打理建在宁夏的个大型草产业基地，年的收入相当可观，足以养活家人。冬冬的媳妇霞霞固守老家，精心哺育11岁的儿子何家轩。何家轩，那是我见过的少有的那种好孩子，也是那种少有的守规矩的孩子，也是个懂得孝道的孩子。何家轩，是上苍赐给冬冬俩口子最最珍贵的礼物。
　　我是个信奉佛教的人，我常常在心中替冬冬家祈祷：求佛祖保佑冬冬、霞霞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事业有成，永远幸福！保佑霞霞的妈妈健康长寿，世平安！保佑轩轩笜壮成长，早日成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