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卖马记
我们家的这匹马是母马,几乎每年都要生一匹小马,一般小马长大,就卖给附近村里人用来耕田了。
有一年的小马,特别淘气,很小的时候就到处闯祸,不但集结了一些小牲口在外惹事,在家也不消停。比如到地里犁地,它就在旁边捣乱,看妈妈在磨房拉磨,不是往里面冲,就是在外喊叫,闹得大马也不得安宁。
眼看到了出栏的时候,知道情况的谁也不想要,也不能继续喂着,父亲就决定到几十里之外的一个牲口交易市场,把小马卖了。
大姐是家里长女,当个男孩使唤,那次夜里陪父亲去和马看病,现在还要半夜起来陪父亲去卖马。
要卖小马,还要带上大马,要不然小马不走,父亲牵着大马,小马跟着大马后边走,最后是推着自行车的大姐,自行车的后座上,驮着一个布袋,袋里装着母亲早起烙好的烙馍。
刚走到村外的公路上,迎面来了一辆汽车,还按着喇叭,明晃晃的灯光,加上刺耳的喇叭,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马竟然慌了,左躲右闪,慌乱中,跳进了公路旁边的河里。
刚被村民们集体挖过的河水,很深,漫过了小马的腿,父亲把大马牵到河边,试图让大马呼唤小马。
小马也很努力,使劲向上跳,可是河水实在太深,小马跳了几次都没有跳上来。
深秋的河水已经很凉,时间久了怕小马支持不住,父亲有些焦急,准备让姐姐回村里喊人。
这时,听到远处有说话声,寻声看过去,人影绰绰,有灯笼火把向这边走来。
很快就走近了,有人举着灯笼问父亲这是要干啥,父亲回答卖马呢,小马被车吓的掉河里了。
而他们呢,说是丢了一头牛,就顺着大路出来找牛,也是听到这边动静,过来看看。
不需招呼,这群人中有几个跑到河对岸,拿着火把一通吆喝,小马一害怕,噌的一声,就跳上岸来。
一群人也来不及听一声谢谢,又赶快四散开来吆吆喝喝找牛去了。
当天,半夜回来,父亲和大姐,还有大马和小马。
小马没有卖掉。
尽管之前都说好了,卖了小马给我们每个人买个礼物,但马没有卖掉,谁也没有失望,仿佛就在意料之中。
父亲也没有多解释,就说没卖掉。
姐姐悄悄告诉我们,有好几个人来买,父亲一问人家是要杀吃,父亲就摇头拒绝,给再多钱也不谈,后来有人说耕地,父亲也不信了。
而我们又如何不知,他养的那些出过力的牲口,老了会一直养着,下了小崽的,只卖给答应养着的,要杀的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