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成大事的人善于取功略过

　　《淮南子》是杂家学派代表作，具有集诸家大成的特点。刘安在人才的使用问题上有独到的看法，主张用人要看大节、看主流，不要纠缠于细枝末节，这种辩证的思维方式，至今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
　　今人君论其臣也，不计其大功、总其略行，而求小善，则失贤之数也。故人有厚德，无问其小节；而有大誉，无疵其小故。夫牛蹄之涔，不能生鳣鲔；而蜂房不容鹄卵，小形不足以包大体也。夫人之情，莫不有所短。诚其大略是也，虽有小过，不足以为累；若其大略非也，虽有闾里之行，未足大举。夫颜啄聚，梁父之大盗也，而为齐忠臣。段干木，晋国之大驵也，而为文侯师。孟卯妻其嫂，有五子焉，然而相魏，宁其危，解其患。景阳淫酒，被发而御于妇人，威服诸侯。此四人者，皆有所短，然而功名不灭者，其略得也。季襄、陈仲子，立节抗行，不入洿君之朝，不食乱世之食，遂饿而死。不能存亡接绝者何？小节伸而大略屈。故小谨者无成功，訾行者不容于众。体大者节疏，蹠距者举远。自古及今，五帝三王，未有能全其行者也。
　　（标题为编者所拟，选自张双棣《淮南子校释》，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
　　〔1〕疵：通訾，非议，诋毁。
　　〔2〕涔（cn）：雨水。
　　〔3〕鳣（zhn）鲔（wi）：鳣与鲔皆是大鱼。
　　〔4〕闾里：平民聚居的里巷。
　　〔5〕洿（w），通污。
　　〔6〕蹠（zh）距：蹠，同跖，指脚；距，同巨，大。译文
　　如今君主讨论他的臣子，既不去考虑他的大功，又不去全面考量他的大节，而苛求小的善行，就会失去求贤的方法。所以人有大的美德，不要过问他的小节；人有大的美誉，不要指责他的小错。牛蹄般的小坑，不可能生长出大鱼；蜜蜂的巢穴，不可能容纳天鹅的蛋：小的形状不能够容纳大的物体。就人的常理而言，任何人都不可能没有短处。如果他的主要方面是对的，纵使有细小的过错，也不能成为他的拖累；如果他的主要方面是错的，纵使有乡里的赞誉，也不能够得到重用。颜啄聚，是梁父这个地方的大盗，却成了为齐国战死的忠臣；段干木，是晋国的畜牲交易经纪人，却成了魏文侯的老师。齐人孟卯娶了他的嫂子，还生了五个孩子，但做了魏国的宰相后，平息了魏国的危险，解除了魏国的祸患。楚将景阳喝醉了酒，披着头发，调戏楚王宠妃，但他的声威能够使诸侯震服。这四个人，各自的品行都有缺陷，但是功名永不磨灭，这是主要品行得到肯定的缘故。孔子的弟子季哀、孟子的弟子陈仲子，他们树立崇高的节操，坚持高尚的行为，不入无道之君的朝堂，不吃混乱之世的食物，于是饿死了。他们既不能保存灭亡的国家，又不能接续断绝的家族，这是为什么呢？原因是小的节操得到举用而大的才略遭到废弃。因此小心谨慎的人不能干成大事，品行不端的人不被众人容纳。身材高大的人关节长，脚步大的人跨步远。从古到今，五帝三王，没有人的品行是全然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