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人生苦难重重?
最近,因为一段对年轻人躺平的讨伐,白岩松一夜之间被95后、00后等青年群体迅速污名化。
这次翻车缘于在某个视频中白岩松的一段话:难道我们现在指望的是房价很低,工作到处随便找,然后一点压力也没有,然后只要喜欢的女孩、一追求就同意?不会吧!
躺平一词的流行本来所拆射的是一种对996、高房价等生活压力的无声反抗,也就是在内卷社会中,选择非暴力不合作式的一种生活态度。
白岩松其实想强调的是年轻人不能躺平,要奋斗,努力做更好的自己。
而年青人所愤怒的是困境的不被理解。在他们看来,鸡汤式的励志语言只是反映了既得利益者的傲慢。那些售卖人生感悟和职场经验的所谓成功人士无视甚至合理化诸如公司的压榨、无序的房价等不公平的社会秩序。
人生苦难重重。这是著名的心理医生斯科特派克在《少有人走的路》这本书当中讲的开篇第一句话。这多少能够反映人们的生活现实和真实的世界。不管你喜欢与否。以前就模模糊糊有这样的认识。大概是《活着》、《人生的枷锁》这类小说给人带来的一种人生的沉重感吧。
然而,回望自己的人生经历,有时候又觉得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坎坷,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苦难。似乎所有的痛苦都可以被时间疗愈,所有的难题都可以用躺平、低欲望、麻木来搁置在一边。每天的日子平淡如水,甚至因为稳定的工作、家庭的和睦、爱好、朋友,有不少安全感、满足、快乐和愉悦。
那么,为什么说人生苦难重重?痛苦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首先,人生会不断地遇到难题,这本身就是痛苦。
人生是一连串的难题。没有人会总是顺风顺水,没有人会总是坦途加好运。回想一下,自己不也是曾经经历过自卑、没有结果的初恋、事业追求的渺茫、婚姻的七年之痒?!眼下不也正在经历家庭教育的挑战、孝敬父母的困难、亲密关系的挫折?!
听说有个人到中年的同事,因为公司组织结构重组,被要求一个月内离职。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段时间的求职经历,更是让他感受到了生活的残酷。因为他的年龄,没有收到一家公司的就职通知。在不得不离开公司的那一天,他在部门经理的办公室里痛哭流涕,恳求一个换岗工作的机会。由于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经理也爱莫能助。我们就在这样一个仅仅因为年龄、性别而遭到不一样对待的环境里,我们无法批评它,也无力改变它。但还是要接受它,跟它共处。
对现状不满和需求永远无法满足是人的天性。对生活有期望,就不免有失望和痛苦。
以前上学的时候有时间没钱,所以只能靠穷游满足一点点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愿望。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既没时间也没钱,只好努力求变,期望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然后无论再怎么努力,财富自由的梦想越来越远,既没时间也没钱的人生阶段越拉越长,人却已到不得不为中年危机为焦虑的关口。还没怎么看遍世界,已经开始要担心发际线。时间、财富、娱乐、事业、家庭、身体、朋友,似乎哪个都很重要,可我们总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人生圆满,似乎是个永远不可企及的梦想。
人们对问题的态度也会影响对痛苦的感受程度。很不幸的是,对问题的抗拒会放大痛苦。一遇到问题和痛苦,人们不是怨天尤人,就是抱怨命苦或者不公平,仿佛舒适、顺利才是生活该有的状态。
以前和老婆时不时就会因为一些琐事吵架。刚开始只是争论谁对谁错。吵到最后,就变成了互相伤害。奇怪的是,对吵架这件事情越是讨厌、排斥,自己的语言就越是激烈、刻薄,两个人互相激发,导致双方越发的投入,最后感受到的痛苦也越强烈。就这样陷入了一个怪圈。到最后实在是厌倦了,就用逃离战场、冷暴力来抗拒。其实,只是换了一种斗争的形式,针对吵架以及对方的排斥依然在那里,所以痛苦也就依然在那里。
其次,解决问题的过程又会带来新的痛苦。
躲避痛苦是人的天性。而解决人生的难题往往意味着要直面问题和痛苦,这就好像要盯着伤口,痛苦会感受得更加真切。
解决问题还意味着要付出艰辛的努力。而人天生是懒惰的。走岀舒服区,我们就要面对恐惧、担心、焦虑。
解决问题还要承担付出但没有回报、努力却仍然失败的风险。人生出现的问题如此繁多,以至于我们不可能成为每一个领域解决问题的能手。再加上还有很多我们不能控制的因素。失败也就会成为人生的常态。这样的打击会进一步带来痛苦。
最后,逃避问题迟早会带来更为强烈的痛苦。
在某种程度上,人人都害怕承受痛苦。因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人们在遇到问题时都想回避。
有的人不断拖延,天真地希望让时间冲淡、甚至抹去问题。他们被生活的惯性推动着,不愿意做出改变。毕竟与付出努力还要冒失败的风险相比,什么也不做似乎更容易一些。
有的人对问题假装视而不见,只要眼不见就心不烦。
有的人用即时满足的娱乐、酒精来麻痹自己,企图遗忘问题,换得片刻解脱,或者宁可躲藏在自己营造的虚幻世界里,与现实生活完全脱节,这无异于作茧自缚。
还有的人在生活的一个战场上失败了,就转而寻求另一个更容易成功的领域。比如家庭一团乱麻的人也许会更愿意把重心放在工作上。
然而,如果不顾一切地逃避问题和痛苦,会错失解决问题、推动心灵成长的契机,使我们习得性无助,对直面问题越来越缺乏勇气、信心和责任感。正如斯科特所说,回避问题和逃避痛苦的倾向,是人类心理疾病的根源。
不仅如此,积累的问题总是还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甚至像滚雪球一样变成更大的问题。
其实,一旦我们真正理解并接受了人生苦难重重的事实,我们就会释然,再也不会对痛苦耿耿于怀了。接受苦难,这不正是从苦难中解脱出来所必须要经历的一步吗?!
每当还有想不通的时候,我就常常回忆《平凡的世界》,哪怕前方并不如期待的那样如意,也胜过得过且过又不停抱怨眼下的遭遇。还会常常想起《三体》,在浩瀚的宇宙和漫长的时间里,我们只不过是一粒小小的尘埃,再大的痛苦,也只不过是变幻无常的生命里微不足道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