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段锦,心理科普作者建筑师,作品《与最好的自己在一起》、《东坡心理传记》。 看到一篇韩寒的旧文《一次告别》,十分感慨。一位老师对孩子的影响,可能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韩寒小学遇上了初恋,全校成绩前三的学霸。这段情节韩寒在成名作《三重门》里改编成了女主人公为了爱情故意考砸去了区重点,而男主人公却阴差阳错进了市重点。 事实上并不是。为了能考入同一所重点学校,韩寒必须使出吃奶的力气苦读数学。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韩寒每天认真听讲,预习复习,奋斗了好一阵子,终于在一次数学考试中得了满分! 当时全班只有三四个同学满分,他得意坏了,当即就给学霸妹写了表白的小纸条。 那时他还不敢写只要双方喜欢,心甘情愿,任何的感情或者性行为,都是天赋人权这类混话,据他回忆,好像是勿忘我或者一切随缘之类。 结果随后就发生了一件阴影笼罩了他整个少年生涯的事件。 01末等老师 韩寒的老师登场了。 她说:韩寒这次发挥得超常啊,该不会是作弊了吧? 韩寒辩解说,另外两个满分的离他很远,不可能看到。 老师说你周围的同学都比你数学学得好,韩寒说,可他们没考满分啊! 老师又说,有可能他们错的你没看,对的你恰好看了; 韩寒说,你可以问问我旁边的人,我到底看了没有?!(已经慌了) 老师说,你是偷看别人,又不是别人偷看你,被偷看的人怎么知道自己被看了?! 莫须有的罪名一旦加上,解释根本无用。 韩寒主动要求再做一遍以证清白,不过重做的时候有一道题他看不清问了老师。 结果老师一激灵(嘿,这下可找到证据了):已经做过一遍,怎么可能记不住题? 然后就抽出韩寒同桌的卷子,指点着那道题说,你看看,他做的是对的,而你作弊的卷子里也是对的。所以,你是抄他的!(神逻辑) 这宗案子算是审结了,任韩寒如何解释也无用。老师在班级里宣布了作弊。 从此,韩寒一看到数学题和数学课就有生理厌恶感,当然再没有得过满分。 也许你会说,这不正好促使他专心当作家嘛!反向激励! 事实上,他自己的感觉是这种反向激励没有啥好处,蒙受冤屈的人很容易产生反社会心理(他之后好像一直有点反社会那股劲)。 韩寒在后来的作品里对所有老师口诛笔伐,那些怨恨深入到他的潜意识里。 当时,15岁的他生出了无数报复老师的方法。幸运的是学霸妹最终相信了韩寒,所以这些方法没有真正实施。 这个故事的关键是,当韩寒展开信纸给学霸报喜的那一瞬间,他对理科的兴趣和自信是实实在在无以复加的,但这居然只维持了一分钟就被无情地熄灭! 他的数学老师是坏人吗? 可能真不是。韩寒自己都说她非常认真和朴实,严厉而无私。她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但这种把错误当正确坚持的好人很可怕,因为手持正义,他们可以肆无忌惮,认定凡是不符合他们见识和想法的事情都是错的。 他们成了老师,真是学生们的灾难。发这篇帖子的朋友自己也曾经当过老师,她说见过无数这样认认真真工作的老师,确确实实地伤害着孩子们的内心。 这种伤害到底是什么呢? 孩子们的心中有着一盏盏的灯,谁也不知道哪盏灯点亮会造就孩子的未来。而这样的老师可以无情地灭掉你心中的灯,哪怕这盏灯马上就要明亮得耀眼,指引你走上宽阔的大道。 然后,再在你心中种下无奈、麻木甚至仇恨的种子。 也许你会说,孩子们要坚强,灭掉这盏再点下一盏嘛!挫折教育! 说这话的人,不知你们心里能容得下几盏灯,又点亮了几盏呢?就这样轻率地灭灯,可能会改变他的一生你知道吗? 能有几个人如韩寒,数学灭掉了,还有语文,还可以去赛车。我们中的大多数终归只是普通人啊! 如果能让那盏灯亮起来,也许我们至少有机会做一个有闪光点的普通人。 最末等的老师,就是为你灭灯的人。 02中等老师 毕业多年以后你再回头看看,你会发现有些老师已经变得面目不清。他们好像没有坑过你,但也没有理由让你清楚地记得和由衷地感激。 这些多半就是中等老师,他们教了你,成为你知识体系的一环,但是没有和你心中的灯碰触。 这部分人成为老师群体的大多数已经是一件幸事了。他们履行了老师的责任,甚至还给予了适当的关心和热情,甘心情愿做你的背景板和梯子; 至少他们没有凭自己的全能正确,试图对你的人生横加干涉,至少给了你自由成长的权利。 03头等老师 我大学里最喜欢的中建史老师大概算得上头等老师。 中国现代建筑在国际建筑界根本排不上号。上他的课前,我们在辉煌的外国建筑面前是抬不大起头的。 满心以为上这门课的会是一个迂腐的老头子。谁知竟是这样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爷子,长着一张满面红光的苹果脸。 一向慵懒的建筑系学生一改听到铃声才慢悠悠走向教室的艺术家范儿,早早跑去占座;如果占不到好位置就从教室搬凳子小跑着过去,挤在前排过道准备跪舔苹果脸。 这老爷子到底好在哪呢? 他激起了我们对中国建筑的自豪感。 古代建筑史上是没有什么正经建筑师的,本来是匠人的鲁班已经算超级大师了,整不出外国建筑史里四位大师那种偶像崇拜;说到中国建筑的现状,更是令人自卑。 然而上完他的课,本来是弓着背进去的我们却能挺直腰杆出来,靠的并不是鸡汤。 他的口音很重,但是讲话十分有力,那是建立在对中国几千年建筑史的理解、见识和骨子里的热情之上,所以成功点燃了我们学习的激情和兴趣。 他好像还有意无意地传达了这么一个观念:在座的都是精英,是中国建筑未来的希望,可以依靠你们让中国建筑重放异彩! 这简直有周恩来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感觉啊! 我采访过的一位院士就曾经说过,他在中学的时候有位老师对他的影响最大。不是学业,而是在那个战乱的年代里,让他树立起爱国的激情和正确的人生观。 头等的老师,不是教你知识,而是为你点灯。这样的老师,可遇不可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03三人行,必有我师 小的时候,我们碰到的多是老师。不只在学校,按最伟大的老师孔子的教诲,凑够三个人就能有一个老师。 长大了,有机会做别人的老师,比如自己的孩子。最怕的是以为自己在做头等老师,干的却是末等老师的事。 放下自以为是的心,冷静地想想,如果干不好老师这个角色,做个不暴力干涉孩子的背景板和梯子只怕更好。 对孩子来说,最大的善良莫过于点灯;最大的残忍,莫过于灭灯。 点灯与灭灯,只在一念之间。 。END。 作者:八段锦,已出版《与最好的自己在一起》、《东坡心理传记》,微信公号心理八八(bdjxlbb),喜马拉雅fm:八段锦的心理八八。如果喜欢,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