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巴卡洛夫(LuisEnrquezBacalov)是阿根廷电影配乐家,他的职业生涯大部分时间在意大利度过,并和另一位家喻户晓的意大利配乐大师莫里康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 两人年龄相仿,境遇不同。率先成名的莫里康内压制了他很多年,当莫里康内红遍全球的时候,巴卡洛夫还只在意大利和自己的祖国阿根廷小有名气。直到今天,巴卡洛夫的名字依旧不太为人所熟知,莫里康内早已成为家喻户晓的配乐大师。 路易斯巴卡洛夫 1994年,迈克尔雷德福(MichaelRadford)开始着手拍摄一部取材自于智利著名诗人聂鲁达真实经历的影片《邮差》(ThePostman)。一位被流放的意大利诗人和妻子在一座岛上认识了专门送稿件和信件的邮递员马里奥,马里奥对诗人极度崇拜,并从他那儿学会诗歌,从而得到了岛上最美丽的姑娘阿特丽契的爱。诗人离岛后,马里奥依旧持续着对诗人的崇拜,在一次集会上,他本要朗读一首颂扬聂鲁达的诗,结果却意外身亡。 诡异的是,片中马里奥的扮演者杰出的意大利喜剧演员马西莫特罗西在演完这部影片后,竟追随片中人物的脚步,因心脏病突发离世。片中一句台词后来成为经典:我恋爱了,恋爱好痛苦,但我想继续痛苦下去。 九十年代的情况是:全世界所有导演在拍摄这类意大利题材影片时,首先想到的配乐家就是莫里康内。雷德福也不例外,这位印度导演同样是莫里康内的拥趸,于是首先找到对方,可大师对这个题材并不感兴趣。无奈之下,雷德福只好四处寻觅,挑来挑去,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邮差》剧照 一直到威尼斯影展报名截止前夕,无可奈何的雷德福这才想起另一位居住在意大利的配乐家巴卡洛夫。于是,巴卡洛夫作为莫里康内的替补登场了。见面后,雷德福对巴卡洛夫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音乐。对于为何在最后关头才找到自己,并留下如此匆忙的配乐时间,巴卡洛夫心知肚明。 随后,雷德福告诉巴卡洛夫,他希望配乐中可以出现探戈舞曲来表现女主角的神韵。作为一名阿根廷人,巴卡洛夫当然是谱写探戈舞曲的高手,他受探戈之父皮亚佐拉的影响极大。可当他听完故事大纲,看过样片之后却认为,雷德福的想法太传统也太无趣了。 巴卡洛夫很快写出一首同样具有拉丁风味的旋律给雷德福听,导演听罢,接受了巴卡洛夫的观点,不再坚持采用探戈。 随后,巴卡洛夫谱写了那首著名的主题音乐,标题为自行车。在一个律动均匀、富于动感的节奏上,单簧管和班多钮手风琴交替奏出一曲亲切质朴、富有乡土气息的旋律,生动描绘出骑着自行车在路上奔波的邮差形象。 《邮差》剧照 令他没想到的是,《邮差》竟然获得了五项奥斯卡提名,而巴卡洛夫则收获了意外的惊喜:原本替补登场,匆忙完成的配乐竟让他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奖。 这是当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因为,同年获得最佳配乐提名的还有约翰威廉姆斯谱写的政治片《尼克松》;如日中天的詹姆斯霍纳操刀的两部好莱坞大作《阿波罗13号》和《勇敢的心》;以及由英国新贵派屈克道伊谱写的古典文学改编名片《理智与情感》。 这些配乐后来都成为了一代名作。而无论是电影本身还是作曲家名气都逊色不少的《邮差》,却在当年异军突起,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这一年,巴卡洛夫已是年过六十的老人,登台领奖后,他的第一感想竟然是:莫里康内还没得过金像奖呢,此刻他一定很懊恼。 虽然奖项不能代表一切,但至少在奥斯卡的舞台上,他战胜了老朋友、老对手莫里康内。 一句玩笑话,道尽了巴卡洛夫内心的怅惘。相信这位作曲家心中时常也会有既生瑜何生亮般的感触吧。 尼诺罗塔 与莫里康内带给他的复杂心情不同,前辈尼诺罗塔是他一生中最感念的导师。早在青年时代,巴卡洛夫还没有定居意大利,在阿根廷的哥伦比亚电视台工作。弹得一手好钢琴的他,曾经录制过一张尼诺罗塔的钢琴专辑。后来定居意大利后,他曾一度和这位偶像在同一家录音室里工作。 两人共事的那段日子,罗塔正在替费里尼制作《卡萨诺瓦》的音乐,罗塔平易近人,在影坛德高望重,素有意大利配乐教父之称。那时,巴卡洛夫与罗塔还谈不上有太多私交。一次,大导演费里尼来录音室听配乐,罗塔立刻把巴卡洛夫引荐给费里尼,并且告诉费里尼:这家伙是个好手! 一次简短的谈话,竟让费里尼长久地记在了心里。 1979年,费里尼倾注极大心血拍摄《女人城》(LaCittaDelleDonne)。他曾经说:尽管我一直以来都对梦感兴趣,但在我所有的电影中,只有《女人城》几乎完全是一个梦,画面中的一切都有隐含的主观意义,就像在梦里那样。由此可见这部影片对于费里尼的重要性。 为了这部影片,费里尼耗尽心力。没想到刚杀青,他的老朋友、老搭档尼诺罗塔就突然去世了,没能为影片创作完音乐。这时,费里尼亲自打了一通长途电话,给正在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开音乐会的巴卡洛夫,请他来接替罗塔完成遗愿,替《女人城》谱写音乐。 《女人城》剧照 巴卡洛夫闻讯,星夜兼程赶回意大利。长时间繁忙工作,加上意外打击,让费里尼显得无比憔悴,见到巴卡洛夫后,费里尼告诉他说:当年那段一面之缘,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尼诺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 费里尼的真诚,让巴卡洛夫感动不已。于是,他怀着对导师的缅怀,肩负着费里尼的重托,完成了《女人城》的配乐。 也许是出于对罗塔的尊敬,巴卡洛夫没有做太前卫的尝试,配乐的主体风格承继了罗塔一贯的本土化特色,让音乐充盈着浓烈的意大利风情;另一方面,为了符合费里尼的创作精神,他针对电影的超现实主义风格,用稍显别样的音乐元素将男人的幻想、狂想、臆想情怀表现得淋漓尽致。 多年以后,这部配乐依旧被巴卡洛夫视为其音乐生涯中的一部重要作品,因为,里面的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对罗塔和费里尼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