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圈的不冻港

　　我曾听过一个故事，有关北冰洋的不冻港。
　　〔壹〕
　　嘿，老乔治！夜里好啊！夜里巡守的官兵冲灯塔上的老人打招呼，下来喝口酒？乔治在灯塔上眺望远方，海水冻成了冰，不远处有一艘破冰船正在工作，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他转过头朝下面吆喝了一声：等着。话毕，他拿着手电筒从灯塔上下来。
　　汤姆晃了晃手中的伏特加说：这该死的鬼天气，不来口酒那怎么行。乔治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叠在一起，他裹着厚厚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笨重：要是被约翰中士发现你又偷喝酒，那下场可就惨了哈哈。汤姆吹了个口哨：呼唔，反正这里就咱两个。也就是咱们这么倒霉，接了个这样的差事。乔治接过酒，朝不远处的小木屋走去。
　　老乔治，这守灯塔的活可不好做啊。汤姆喝了口伏特加，脸色微醺。乔治则是不以为然：那又怎样，我一个人守了这么多年，还不是照样挺过来了哈哈。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终年冰冻的港口有什么重要的？汤姆嗤笑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喝到差不多的时候，乔治拍了拍汤姆的肩：差不多了，走吧，别被约翰中士瞧见你这幅鬼样。乔治起身离开了小木屋，迎面吹来的冷风夹杂着冰渣子刮得脸生疼。他望着黑漆漆的海面出神，破冰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想着是去别处了，这会儿夜里静得吓人，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耳边不停的风声。海面上漂浮着碎冰，他知道没过多久这儿又会冻成一块玻璃。由于喝了酒，他的脚步有些不稳，但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守灯塔这事，没有精神还真不行，他摇摇晃晃地朝灯塔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夜里还长呢，夜里还长
　　〔贰〕
　　乔治无聊地望着海面，在他的眼前是黑漆漆一片的海面，而他的身后，是繁华的城区。入夜，在万家灯火的映照下，初批冬装的北国港显得格外迷人。他在这个塔上工作了几十年，每到极夜，总有人要点燃灯火，他的工作便是这个。幸好汤姆这小子会来找他喝酒聊天，不然他该寂寞死了。记得汤姆第一次来找他喝酒时说：幸好你不是只会说冷笑话的英国人！
　　乔治望着海面出神，忽然远处的一个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眉头一皱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可距离有些远，他拿着手电下去。用手电照了照后才看清原来是一头鲸搁浅在碎冰上。他连忙跑回小木屋取镐头，汤姆正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他划着小船靠近，用力一敲，冰盖碎裂，鲸得以逃生。乔治看着惊慌逃走的鲸有些无奈：下次要小心了，要是碰上别人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嘿，老乔治！你在那干什么！快回来！汤姆站在岸边大喊。这就回来了。乔治喊道。在那之后几天里，乔治发现海面不再平静了，时不时会有东西从水下露出个头来，游了一圈之后又回到灯塔之下。乔治知道，那是前几天他救的一只鲸，那时它不是已经逃走了吗？乔治越发觉得奇怪，他在灯塔上冲着那条鲸大喊：你走吧！别再回来了！可鲸只是游远了一些，并没有离开。乔治有些担心，鲸浑身上下都是宝，要是被贼人发现了它那可不是好事。鲸一直都没有走远，无论乔治怎么驱赶，它好像就是铁了心似的要留下来。时间久了，乔治便懒得再驱赶它，只是想让他游远些。
　　乔治无聊的时候就会拿着望远镜去看看那头鲸，它从未走远，只要乔治想见它。
　　莫不是看上我这个老头了？乔治笑道。
　　〔叁〕
　　乔治已经七十多岁了，夜里老是咳嗽，眼睛也花了。汤姆说要他去看看医生，乔治不舍得，他存的所有钱都汇去城里打工的儿子了。那你就别守着这个塔了！汤姆说：你觉得还会有人来守？乔治反问。汤姆竟无言以对。是啊，谁愿意独自一人在极夜里守着灯塔为他人照明？
　　老乔治是在12月份底去世的。汤姆说那天他本想找乔治喝酒，可在下面唤了好久，乔治都没有声，等他上灯塔去找乔治的时候，乔治已经死了，四肢冻得冰凉，面容很安详。
　　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不会再陪我喝酒了，可没想到一切来得那么快。在这个鬼天气里，还有谁能陪陪我这个酒鬼。
　　汤姆是个白俄罗斯人，乔治是第一个肯在夜里陪他喝酒陪他聊天的人。一切来得有点措手不及。
　　乔治死后，正如他说说，没人愿意去守灯塔。纵使有人派遣士兵去守，可没过几天，那些吵着闹着要为国家献力的人都找借口下来，面对北极圈的气候，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汤姆将乔治的尸体埋在灯塔下，夜里巡守的时候，总会挑一点时间去陪陪他这个老朋友。那指明的灯无人点燃，破冰船无法工作，外来的船只无法进入港口，港口的航运陷入了困境。
　　夜里，汤姆拿着伏特加坐在灯塔下面，海风吹乱了他一头金发，他轻轻啜饮你着伏特加，望着海面出神。被乔治救过的那头鲸一直围在灯塔下面，它一会儿入水一会儿又出来，一直盯着灯塔的上方。汤姆坐在乔治的墓前，远远地望着那头有些焦躁不安的鲸，他说：再看也没用，你还是见不到他。他将视线收回扫了一眼正在结冰的海面说：没过多久，你就不能来看他了，啧。他苦涩一笑，任由自己躺在地上仰望繁星。
　　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极光呢。
　　〔肆〕
　　海面已经彻底结冰了，上面派了人来守灯塔，破冰船已经开始工作。汤姆路过灯塔时，轻瞥了一眼灯塔的上方：啧，别又没过几天就下来咯。
　　汤姆正想收回视线，无意间瞥见海上好像出现了一些动静，他定睛一看是鲸群！是鲸群！汤姆听见有人大喊。那为首的不正是老乔治救过的那头吗？汤姆表面镇定，内心早已是汪洋大海。你这家伙，消失了这么多天，原来是拉帮结派去了。汤姆颤抖着声音说道。他将伏特加搁在地上，走到岸边，海上波涛起伏，鲸群围在灯塔之下，汤姆忽然笑了。
　　老乔治，看啊，他们带来了北大西洋的暖流。
　　（摩尔曼斯克位于北极圈之内，因受到北大西洋的暖流影响，终年不冻。是俄罗斯一重要的港口。）
　　后记
　　这个故事是来自知乎的一个答主。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说摩尔曼斯克是北极圈的一个例外，当时我就很惊讶。就是这样的巧合吧，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