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电影登顶奥斯卡,原来靠的是它?
前言
当我们把2019到2020的时间线和韩国联系起来,除去疫情,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想必是
电影。
不同的是,疫情的影响会趋于可控并随时间退减,而2019、2020之于韩影的意义却仍会发酵,也必然会成为韩国影史上一个新坐标系的原点。
《燃烧》剧照
从韩影的首枝金棕榈到金像奖最佳影片的首开先例,看似凭的是《寄生虫》一己之力,
可但凡是对这些年韩国电影的脉搏熟悉的影迷,都不会草率地下此定论。
手捧金棕榈的奉俊昊
单单回看近十年的韩影在外(电影节)有朴赞郁、洪尚秀、李沧东、奉俊昊这些风格化的作者导演不断尝试;
《独自在海边的夜晚》剧照
在内(韩国电影商业市场)是对于灾难、历史政治、悬疑惊悚、犯罪动作等商业电影类型的精进与再探索,
然而不论是在好莱坞和三大电影节上的突破,还是商业片上对于多类型的兼容并蓄,其实都并非一日之寒。
《釜山行2》剧照
本文主要分析的《从邪恶中拯救我》和《铁雨2》固然并不是有《寄生虫》和《釜山行》那样高品质的成功之作,但当我们跳脱出简单的好片烂片二分法之后,我们可以看到的是
韩影伴随工业体系的发展和各导演不断灌输的作者意识,很多类型(例如政治惊悚、悬疑犯罪)已经糅合了导演的个人风格、韩国本土的文化背景,被腌出了泡菜味道,类好莱坞特质一词也开始被越来越少地拿来提及。
这才是韩国商业电影工业最有潜力的地方,也是他们在《寄生虫》的全球现象级成功之后,得以继续在国际舞台上前进的重要基础。
对作为局外人的我们而言,固然可以抱着且看且乐的心态在其中粗略地打量,但那样或许只会在下一部《寄生虫》出现时,让我们再一次错愕。
《铁雨2》:南北题材,双男主设定出走半岛政治语境
从今年极具关注度的两部韩影说起
如果把黄政民和李政宰的再度合体,看作是继《新世界》后两人银幕CP形象的延续的话,
《从邪恶中拯救我》剧照
那么《从邪恶中拯救我》其实和《铁雨2:首脑峰会》一样都是具备了口碑基础与话题度的续作
在如此的前提下去打开这两部影片,前作其实就成了绕不开的话题。
《铁雨》海报
2017年的《铁雨》作为一部架空的政治惊悚电影,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一出多少带有些荒诞意味的、讲述南北(韩国朝鲜)特工如何合作解决半岛核危机的未来政治预演。
《铁雨》中的双男主
单看《铁雨》的主线,不管是南北特工谍战的题材,还是双男主跨越政治立场的情感内核,可以说都完全地从属于既已形成的模式化叙事框架之中
前者可以追溯到2003年由影片《实尾岛》依托于韩国真实历史,建立的一种新的韩国特工类型叙事模式,即国家战士被放逐流窜的弃儿身份与生命的双重危机反抗并找回真我;
《特工》中的黄政民李星民
而类似于后者在双男主间建立兄弟情的人物情感走向,更是泛滥于大大小小的各类型韩影之中,屡见不鲜
其中不乏同属于南北题材的《高地战》和《特工》、也包括下文所提及的《新世界》。
救治朝鲜1号
所以,《铁雨》赢得的观众认可和在票房上对当年韩国电影市场的逆袭,靠的绝不是在主线剧情的编排上所打出的保险牌,而更在于
1。支线上家庭、动作、悬疑、诙谐等元素陈列得当、与主线交叉进行得详略有度;
2。导演杨宇硕镜头下的这出政治预演,与时下韩国的现实政治时局和笼罩在核危机迷雾中朝鲜半岛的动荡局势的双重暗合。
《铁雨2》剧照
时隔三年,到了《铁雨2》,虽然有着和前作如出一辙的起点(以朝鲜的军事政变为导火索)与终点(以危机的消除、半岛的和平作尾声),但原本在前作中作为幕后参与的中、美、日三国势力被杨宇硕导演搬上了台前的主赛道,
而原本剧情背后所围绕的朝鲜半岛上两国意识形态的阋墙之争也扩散为整个东北亚地区的五国政治角力。
《铁雨2》(五国国旗组合成的片名)
可以说,《铁雨2》不仅打开了在主题框架与叙事策略上的保险跳脱出半岛的政治语境,
更是如同影片的副标题首脑峰会一般,制造了一个三国最高领导人被一同挟持的情境将前作主线铺陈的南北兄弟情替代为了三国首脑的自救。
《铁雨2》剧照
杨宇硕导演试图围绕三人辐射出背后复杂交错的多国政治图谱,同时又想延续前作中荒诞而又诙谐的风格,
但主线剧情的最终呈现却似乎演变为了一场逼仄的室内空间(核潜艇)中荒谬的情景剧。
《铁雨2》剧照
影片的整体也为一处明显的致命伤所全程牵制
影片将朴镇宇(郭度沅)的叛变和毫不动摇的政治立场作为矛盾源头,整个过程在空间上割裂了被挟持的核潜艇与外部世界,这其实是否定了朴镇宇与各国势力沟通、谈判的可能性。
《铁雨2》剧照
某种意义而言,这样的政治预演忽视了政治中至关重要的动态博弈,而把原本事态发展的复杂趋势引导向单一的二元结果,这同样也是这出政治预演无法让多数观众感到真实、可信的原因所在。
《从邪恶中拯救我》:摆脱本土地缘文化背景
《从邪恶中拯救我》海报
如果说《铁雨2》是杨宇硕导演试图对韩国本土的文化背景和趋于套路化的叙事框架的摆脱的话,
那《从邪恶中拯救我》的出走态度似乎更加彻底。
《从邪恶中拯救我》剧照
《从邪恶》所沿用双男主设定上演的这出异国追击围绕在一个迫切寻觅女儿、即将隐退的特工与一个偏执地寻仇的狠辣屠夫之间
不仅在影片置景上将背景板从韩国搬离到了泰国,哪怕是其中的人物角色也几乎被切断了身份属性上与韩国人之间的连接。
《从邪恶中拯救我》剧照
直观地讲,即便将人物的身份或是故事的出生地点调换为其他国家,故事的剧情也并不会因此而变得违和。
基于这点而引入前作《新世界》来讨论,或许会引发这样的疑惑:
《新世界》中的李子成、姜科长、丁青
《新世界》中警察与黑帮的猫鼠游戏与韩国的地缘背景或是文化符号又何来密切的关联?
的确,黑帮历史、社团帮派不特属于韩国,放之香港、美国的黑帮历史而皆准。
《新世界》中的朝鲜族杀手
但不要忽略了影片中对推动情节和对结尾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几个来自延边的朝鲜族杀手
叙事上,他们充当功能性角色,既在丁青(黄政民)的指派下帮助李子成(李政宰)断绝了后路,
又成为李子成黑化后的暗招,助其在多方帮派势力围剿的绝境中实现反杀(亦是剧情上的反转);
《新世界》剧照
角色形象上,他们又可谓是《新世界》里最黑的人,粗野中透露着蛮狠,作恶行径不服从任何原则。
这样几个特定形象的边缘角色一亮相,加之影片中介绍金门集团成员身份时所用的会长、理事等韩文中特有的称谓、受韩国的棒球文化影响而频频出现在打斗厮杀中的棒球棍。
《新世界》剧照
这些细节,观众其实能够在潜意识中轻易地把影片与韩国文化背景中的一些特征迅速地对位起来。
《追击者》海报
如果说单纯出于对二位影帝的关注,而把《从邪恶》与《新世界》联系在一起有些一厢情愿的话,
换个角度从影片的叙事模式去看,导演洪元灿作为编剧所参与创作的《追击者》其实更像是《从邪恶》的前作。
《追击者》剧照
《追击者》中行凶追查的交叉行进,到了本片成了寻女复仇,本质上却不改一‘追’一‘逃’的模式,而且同样也有一对生命受到威胁的受害母女和半路出现的搅局者。
可尽管在叙事模式上找到了沿袭,本质上,《从邪恶》的风格却与罗泓轸的《追击者》所凸显的悬疑、黑色气质大相径庭。
《从邪恶中拯救我》剧照
洪元灿导演把更多的目光集中投射到了泰国段落的追击上,使得影片在前期能够用于铺陈背景信息和塑造人物性格的笔墨显得十分拮据
《从邪恶中拯救我》剧照
场景间短促的淡入淡出、过于跳跃的闪回记忆点以及有限的人物细节,很难让观众充分地理解雷(李政宰)仁南(黄政民)想要复仇寻女的强烈心理动机
《从邪恶中拯救我》剧照
一如仁南迷茫地在出发前问道:见到那孩子,我该说什么,似乎唯一能够让观众找到的解释便只有血缘亲情。
此外,洪元灿不仅抹去了母女的受害经过,还在以全知视角交叉讲述雷和仁南的追击情节时,只是偶尔给到仁南女儿宥敏几个零星的画面。
《从邪恶中拯救我》剧照
如此的情节偏重既使得悬疑感(女儿宥敏能否得到解救)被可预见性(雷和仁南对峙时刻即将到来)完全冲散,又使得观众无法与后续亲情回归的场景产生情感共振,
那么自然,建立在情感基础上的片名从邪恶中拯救我也似乎未能够完成它的立意。
《从邪恶中拯救我》剧照
结语
所以,不管是出走半岛政治语境的《铁雨2》,还是摆脱了本土地缘文化背景的《从邪恶》,从故事的最终呈现来看,其实都不尽如人意。
《铁雨2》剧照
但之所以大费周章地拿几部相关作品来对比自然不是想以给两部影片贴个标签、下个定论草草作结。
《从邪恶中拯救我》中的打斗画面
一,
是因为两部影片在集聚了重磅的卡司和制作团队的前提下,仍可以在剧本和拍摄手法上作出跨越性的尝试,背后其实能看到这些韩国商业电影导演无法掩饰的创作活力和野心;
《从邪恶中拯救我》剧照
二,
是因为不论是《铁雨2》中虚构的政治预演所模拟的现代战争、还是《从邪恶》所侧重打磨的动作片段,已然足够作为亮点,使得影片具备与好莱坞同类型商业电影相区分开来的辨识度,
这些特点并不是好烂的二分法标准或是类似扑街、爽片的观感标签所能够涵盖的。
《铁雨2》剧照
韩影伴随工业体系的发展和各导演不断灌输的作者意识,很多类型(例如政治惊悚、悬疑犯罪)已经糅合了导演的个人风格、韩国本土文化背景被腌出了泡菜味道,类好莱坞特质一词也开始被越来越少地拿来提及。
而如今,当有了《釜山行》和《寄生虫》这样的前例,更多的韩影也似乎开始了出走国际舞台的尝试
《寄生虫》剧照
对作为局外人的我们而言,固然可以抱着且看且乐的心态在其中粗略地打量,但那样或许只会在下一部《寄生虫》出现时,让我们再一次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