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汲取的温暖,为什么总是让你陷入更深的悲惨?
阿琨是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好的朋友。
初识时,她剪着短发,站在我的前面,大太阳下的军训队伍,她就像打着蔫的一根菜叶扎在其中,让燥热天气下的人们越发的没精打采。
那个时候没有想到,未来的四年,会和她一个寝室,同进同出。后来才明白,她的那种打蔫的状态是常态,生活中很少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
刚知道她的故事时,对她充满了怜惜,一个小姑娘,对生活缺乏热情,大抵与她不甚如意,又极度缺爱的家庭有关。而后来,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也确实验证了,她的家庭是她生命里的减分项。
在那个青春懵懂的年岁,爱情是最重要的日常,而她一直在寻找被爱的感觉。可是无论她怎样付出全部身心得去爱,都没能收获一份她期望的天长地久。
第一份感情发生的很早,是她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暗恋。
高中的语文老师是个刚结婚不久的男人,可能是出于对她的怜惜,在她无家可归或者生活无着的时候,对她颇为照顾,给她做辅导,给她准备饭食。这本是作为一个老师的本分,可是于她来说,却像一滴甘露,滴进了她干涸的心里。
顺理成章的,她陷入对他的疯狂暗恋中,那是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浓烈到绝望的爱。
这份爱,让她在大一的那个国庆假期,坐了两天两夜的硬座,回到有他的城市,只为离他近一些,可是,却没有勇气去看他一眼。而那个时候,她离开那个城市也不过才一个月。
回到寝室的那一晚,她整整哭了一晚,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哭法,不吃不喝,不起不动,就是抽噎着流泪,嗓子哑了就默默流泪。我想,那一晚上的她是明白的,她想要的爱,离她实在是太远,那不是属于她的温暖。
而她的第一份恋爱也来得很早,大一第一学期还没有结束,她就给自己找了个男朋友。
她说她不在乎他是怎样的,她只是想找个人来爱她,既然有人愿意追她,她几乎不知道怎样去拒绝。可想而知,这样一份盲目的感情,会有怎样的过程和结果。
他们应该是有过甜蜜期的,我看到过她幸福的笑,可是这幸福太短暂,更多的时候,这份恋情带给她的是无措和伤害。他们总是在分与和的循环中挣扎。
在这期间,她为他打了三次胎,而打胎的方式就是吃下药,自己在小旅馆里生生地挺过去,我们一个宿舍,可是我们都不知道这三次打胎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甚至没有休养过哪怕一天。
他们最后的分手就是毕业的分离,好像只有这种物理距离才能彻底将这样互相伤害的两个人分开。这份恋情带给她的有心理的绝望和身体的败坏,各种妇科疾病在之后的几年一直伴随着她。
她的第一份婚姻来得荒诞而没有预兆。
那是毕业后的第二年,有一天接到她的电话,她兴奋地告诉我,姐姐,我领证了,领证的对象是她的一位高中同学。只是因为毕业后回了趟老家,遇到了高中时暗恋她的一个男生,只是因为这样一份过去很久的爱,她就这么奋不顾身地把自己给嫁了。
可是这份嫁,是在双方父母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她在老家待了三个月,而她和他的实质婚姻就只有这三个月。之后的他们,一个在中国的最北边,一个在中国的最南边。而她在回家之前,甚至将带着已婚字样的户口本撕了,她不敢让家人知道。
因为她母亲的强势介入,既是希望她考上研究生,也是对她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的男人的不满,就这样,阿琨被锁在家里一年多,在这期间,她老公的父亲病逝,病逝前的愿望就是看着他们把婚礼办了,实在不行,见见儿媳妇也行,可是她没有勇气告诉她母亲,她已经和人领证结婚。他父亲就带着这样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可想而知,这样的一段婚姻怎么可能长久,这种怨怼基本上是无法和解的。
他们的再见发生在五年之后,再见的原因是去领离婚证。
我几乎不敢想象,这五年的时间,她都经历过怎样的煎熬。她每次给我打电话,谈起对方的语气都随着时间的推移,由开始的热切,到后来的悲伤,再到最后的麻木。
她的第一次两情相悦发生在工作两年之后。
前几年出差去到她的城市,听她讲到自己谈了一份认真的恋爱,男方比她小两岁,不知怎么,听到这个,心里一惊,总觉得这又是一份危险的恋情。
果不其然,她自己陷入这样一份恋爱里,好像真的回到了最初的快乐,会重新弹钢琴,会时不时地在群里冒个头,会和我们逗逗乐。她给我打电话说,这个男生虽然比她小,但却是真心实意地心疼着她的过去,呵护着她的身心,憧憬着他们的未来。可是好景不长,问题出在她带他去见了家人之后。
他们到她家的第一天,她母亲就要求她男朋友去医院做了个全面体检,很不可思议是不是,可是这事情真的就发生在了她那个奇怪的家庭里。
结果因为她男朋友高达千度的近视而被pass掉。
我只是看到了这个结果,却不知道在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这段感情时,该是怎样的痛苦。
有的时候我也很纳闷,纳闷她母亲对她强烈的控制欲,纳闷三十岁的她为什么不能沉下心来和她母亲好好沟通,纳闷她是怎样熬过这一次次的生不如死的。
恨铁不成钢,大概就是在面对她时的感觉吧。
如今已经三十二岁的她,很久不在群里露个面,既期待着我们去看他,又害怕面对我们这些旧时光里的人。
听说她又有了一个男朋友,但谈起他时都是淡淡的,说是两个千疮百孔的灵魂彼此扶持着过日子,无所谓爱与不爱,那些深爱的过往已经刻在了内心深处;无所谓适不适合,适合的那个都已经遗失在路上;无所谓幸福不幸福,那个能让彼此幸福的人,那个愿意去给予幸福的人,都被遗忘在了彼此的生命中。
好像就印证了那句话我们最终都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过的幸福的女人其实都有一个共性。
寻找爱情时不盲从,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另一半,明白恋爱和结婚最好的状态是什么样,永远都不将幸福单纯寄托在另一半的身上,而是会调整步伐,让自己跟上对方的脚步。
谁的生活都有可能变成一地鸡毛,毕竟没有人能预料到生活中所有的意外和伤害,但学会处理意外,学会避免伤害是一个女人的必修课。
我的这个朋友,如今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她的一生可能都在这种被动接受的状态下度过,她不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不明白怎样去争取,不明白怎样才能不伤害别人也不自伤。
可是人生,谁又能真的过成想要的样子呢?不过是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