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话金瓶梅徐克的青蛇与黄霑的流光飞舞
最近看《演员的诞生》,章子怡演《青蛇》的那段,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金瓶梅》的第二十七回。
《金瓶梅》第二十七回是整部小说写得最为精彩的一回,这一回的回目叫李瓶儿私语翡翠轩,潘金莲醉闹葡萄架。一些老船长看到这,肯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其实这一回的精彩,远非一个葡萄架所能概括的。
下面请允许我摘录一段田晓菲教授的文字,因为实在找不出也写不出比这更精彩的分析这一回的文字了:这一回里描写的情事,发生在六月初一,暑热最盛的时刻。此回书的旖旎情色,从翡翠轩到葡萄架,仿佛一幅浓艳的工笔画。然而这幅画有一个严酷的黑色框架,因为它以权力与暴力的滥用开始(家中小厮从东京见太师蔡京回来,具言行贿成功;宋仁被西门庆授意打了二十大板,就此一命呜呼),以家人来昭的儿子向春梅索要果子,春梅对他说西门庆醉了,‘只怕他看见了打你’的警告结束。在下一回,西门庆果然打了来昭的儿子。身体的暴力,包括西门庆对潘金莲所行使的性暴力,与本回结束时语言的暴力纠结在一起,中间却又花团锦簇,风流旖旎,文笔周到微妙,丝丝不苟,乃文学作品中的上乘。
而本回另一个贯穿始终、回环往复的意象则是唱曲。先是西门庆和众妻妾在后院乘凉,冰盆内沉李浮瓜,凉亭上偎红倚翠,金莲和玉楼唱了首赤帝当权耀太虚。之后正饮酒之间,突然来了雷阵雨,云生东南,雾障西北,雷声隐隐,一阵大雨袭来,轩前花草皆湿。待雨停之后,天外残虹,日色隐隐,微雨过碧矶之润,晚风凉落院之清。众人又唱了一曲《梁州》:向晚来雨过南轩,见池面红妆零乱。渐轻雷隐隐,雨收云散。但闻荷香十里,新月一钩,此佳景无限。
《梁州》中间两句是:只恐西风又惊秋,暗中不觉流年换。最后几句是:光阴迅速如飞电,好良宵,可惜惭阑,拼取欢娱歌声喧。
时光流逝,良宵虽好,也要及时行乐,因为很快便是秋天。在这种倚红偎翠的欢娱时刻,曲子中却透着一股花枝凋零的哀愁。这是因为这个花团锦簇的盛夏过去之后,李瓶儿在一年后的秋天死去,西门庆也旋即身亡,西门大院的佳人们,也走的走、散的散。《金瓶梅》是一部秋天的书,始于秋天,终于秋天,秋凉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盛夏的繁华。
徐克的《青蛇》,里面的歌都是黄霑写的,最好的是那首《流光飞舞》:半冷半暖秋天,熨贴在你身边,静静看着流光飞舞,那风中一片片红叶,惹心中一片绵绵
其实两者没有那么多的联系。就是回头再读《金瓶梅》这一回的时候,《青蛇》里的一些场景,还有《流光飞舞》的旋律,总会不自觉的在脑海里回旋。这边读着翡翠轩里佳人们唱的小曲,那边闪过青蛇和白蛇在烟柳画桥下摇曳的身姿。
还是黄霑写得好: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四条眉毛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