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锐摄影丑？

　　盖伯丁（GuyBourdin）《FallenFrames》，3349。5cm，19701979年
　　自新锐摄影概念流行以来，逐渐有不少质量参差不齐的创作顶着新锐之名流传于网络，且看似毫无技术与美感可言。从早期被用来赞扬摄影师超时代的先锋艺术观念，到如今讽刺其毫无意义地以丑为美的博眼球习气，新锐摄影是否就这样与猎奇画上了等号？
　　突如其来的风潮
　　新锐摄影的概念最初出自何处已无从溯源，在其实际含义尚未明确的时候，它已悄然进入人们视线中，成为界定一个摄影师风格的模糊定语。由外国诸多支持年轻摄影师的奖项形成的EmergingPhotographer（新兴摄影师）概念兴起后，与之对标，国内出现了这一中文词汇，并催生出类似的新锐摄影奖。
　　海外新锐摄影奖
　　其中，新锐之新并非特指年轻摄影师的年龄，而是从创作观念的超前与革新出发，对标Avantgarde的先锋姿态，从而相应地设计出与众不同的摄影语言。当下，因参与竞赛而出现在大众眼里的新锐摄影作品总是能引起不少争议。它们常具有几个显著特征裸露的身体；破坏视觉协调感的歪斜构图；闪光灯正面直闪留下的大面积惨白的曝光效果；以及丛林、天台、纷乱的房间等不讲究的取景位置。正是这些与传统相背离的美学语言，致使人们对新锐一词产生了误读。
　　罗伯特法伯《Curves》，76。2101。6cm，1978年
　　莱恩麦克金利《JonasMarcel（BlueAltar）》，2009年
　　出位视效
　　要谈论新旧，则不能脱离摄影师所处时代流行的艺术风潮，诞生于当代语境的新锐摄影也必然继承了当代艺术离经叛道、与传统作对的精神。摄影评论家阮义忠曾说：所有的创作都不及摄影的局限性来得大。其根本理念与原则依旧是在自身所处的桎梏内向外探索、不断批判的实验性。
　　盖伯丁《Untitled》，6090cm，1977年
　　永恒的裸体元素是新锐作品中的第一个显著特征。将镜头对准裸体在摄影史上早已非罕事，且覆盖了从商业到艺术的大部分摄影门类。作为人间的观察者，许多摄影大师沉迷于人体的形态美，并乐此不疲地在这一题材上发挥着创造力。
　　游走在情色边缘的先锋摄影师罗伯特梅普尔索普（RobertMapplethorpe）就曾于上世纪以一系列男性裸体为主的创作震惊了艺术与摄影界。
　　罗伯特梅普尔索普《Thomas》，48。949。7cm，1987年
　　如雕塑般凌厉的肌肉线条在完美的光影造型与构图下，呈现出介乎情色与艺术之间的暧昧意味。即便是拍摄如此大尺度的题材，最初出身绘画与雕塑专业的梅普尔索普也始终以最严苛的完美主义标准要求作品的视觉美学。除却直观地拍摄赤裸人体，以花卉作为性之载体的隐喻也同样是其标志性手法之一。被特写放大的植物在黑白影调的映衬下显得无比清晰，带给观者无尽的遐想空间。
　　罗伯特梅普尔索普《Ajitto》，1981年
　　罗伯特梅普尔索普《CallaLily》，1988年
　　罗伯特梅普尔索普《Orchid》，81。980cm，19861987年
　　另一艺术摄影大师罗伯特法伯（RobertFarber）则跳出框架、将视线焦点专注于人体形态自然柔和的一面。与梅普尔索普颇具力量的作品不同，其画意风格的图像充满诗意。他把赤裸人体置入林间、原野与海岸线等辽阔景观中，画面里的人作为自然的有机元素之一，毫无违和感地融入天地间。
　　罗伯特法伯《OntheBeach》，76。2101。6cm，1975年
　　第二大要素则是强硬的直闪打光方式。摄影是光的艺术，不管是阳光、烛光，还是电脑屏幕产生的光。许多摄影师选择以精密严谨的布光牢牢把控光影的塑造，部分人则径直打开闪光灯对准拍摄客体。用这种方式并非偷懒，而是为了更直接且更具侵略性的画面效果。
　　泰利理查森《Untitled》
　　夜间的树丛与岩壁在当代摄影师莱恩麦克金利（RyanMcGinley）的镜头中似乎与人体格外相称，源自闪光灯的硬光线在裸体模特周围一瞬间炸开，高反差光比将人们的视线牢牢钉在相片主角身上，即便主体在画面中只占据了很小的比例，仍不妨碍其带给观者强烈的视觉冲击。
　　莱恩麦克金利《Tree3》，2003年
　　在纪实摄影大师玛丽艾伦马克（MaryEllenMark）手中，相机直闪又营造出不同的视觉体验。在记录印度孟买臭名昭著的红灯区福克兰路的系列作品里，藏匿于城市见不得光的阴郁角落被赤裸裸地铺陈在观者眼前，给人强烈的感官震撼。而已经为人熟知且被反复提及的南戈尔丁（NanGoldin）同样惯于以强硬直闪捕捉周身人群的生活，混乱无序的群体日常在惨白的闪光瞬间无所遁形，人们只能被迫直面未经美化的现实。
　　玛丽艾伦马克《NepaleseGirlsWaitingforCustomers》，1978年
　　南戈尔丁《FrenchChrisatDrivein》，76。2101。6cm，1979年
　　南戈尔丁《NanOneMonthAfterBeingBattered》，39。458。7cm，1984年
　　其三是不甚讲究的取景、道具与构图元素，不同的设计与选择更为风格各异的新锐作品定下氛围基调。被奉为情色大师的荒木经惟（NobuyoshiAraki）在当下可谓家喻户晓，由其私摄影理念而生的女性人体作品作为摄影师欲望投射的客体，以安静沉默的姿态陈述着一种暴力之美。他的作品并非全是未着寸缕的裸体，但幽闭的房间与绳子等元素的使用依然能够引出平静表面下的情欲气息。
　　拍摄女性的荒木经惟
　　荒木经惟《香气》，2004年
　　时尚摄影师盖伯丁（GuyBourdin）则以极具巧思的构图吸引观者的注意。很难评说在繁复重叠的意象排列与被截断得不合时宜的肢体中，照片呈现出的第一观感究竟是美还是怪异与不适。他将死亡和恋物的隐喻埋进时尚摄影的皮囊，却依然不失优雅，即便这份优雅充斥着危险。
　　盖伯丁《ChapeauChoc》，11。222cm，1954年
　　盖伯丁《Untitled》
　　取景环境与构图同样是莱恩麦克金利作品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在宏大的自然框架下，渺小的人体显现出一种脆弱的迷失感。我对坠落着迷。当人与自己的身体一起真正地放手，看其如何在空中移动，或许能接近完全的自由。
　　莱恩麦克金利《Alex（Hurricane）》，2010年
　　莱恩麦克金利《India（MonkeyBrains）》，2013年
　　新锐猎奇
　　从大师的作品中不难看出，他们始于先锋的创作观念与另辟蹊径的摄影手法相得益彰。然而，当下部分新锐作品中充斥着太多从前述元素借鉴而来的形式主义标签，口头上宣扬着特立独行的个性，实则以猎奇出位。
　　自前期到后期，观念先行始终是新锐摄影中必不可少的一道准则，绝非简单地为丑而审丑。摄影师即便可以粗略地照搬大师各异创作手法的形式，也无法复制其作品背后真正精髓的灵感源头与思考。
　　罗伯特法伯《Moonscape》，101。6152。4cm，1979年
　　任航《Untitld》，2740cm，2016年
　　例如将镜头对准精神病院的玛丽艾伦马克在《81号病房》系列中以87张黑白照片定格了诸多自我崩溃后的灵魂，浓重的悲伤与压抑从阴郁怪诞的画面中溢出，震撼了整个摄影界，更引起社会对这一群体的广泛关注。对视觉艺术的普遍审美标准在这样的作品中已然失去了力量。
　　玛丽艾伦马克《81号病房》，1976年
　　在不甚成熟的摄影艺术生态环境，新锐摄影未能得到足够的缓冲期，拿来主义使作品难以避免出现主题空洞、内涵贫乏的局限。中国当代摄影艺术家王庆松就曾针对TOP202015中国当代摄影新锐展评论道：存在真实感受的人物作品个人感觉极少，更多的是些无病呻吟的自残、自娱自乐的私摄影，再套上一个生硬的观念。
　　TOP202015中国当代摄影新锐展参投作品
　　新锐不是为了令人费解而故弄玄虚，更不是为了引起争议而特地以观众无法接受的方式去创作。从模仿上手、学习并深入思考，再到形成个人风格，这一过程躲不开时间的磨砺，而非徒陷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自我感动中不能自拔。述说必然服务于观念，观念在第几等，所引申出的摄影表现语言就在第几等。你如何评价新锐摄影？欢迎在留言区分享你的看法。
　　编辑、文谢玮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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