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追忆那个身处基层少见寡闻错把卫生巾当餐巾纸的副乡长

　　今天，讲一件曾经和我一起共事的副乡长，错把卫生巾当成餐巾纸的真实故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在县里一偏远乡工作。该乡地处苏鲁两省交界处，距离县城三十多公里。那时交通条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乡里只有一辆破北京吉普，大部分时间都是书记、乡长到县里开会使用。乡里其他干部平时出门，一是乘坐公共汽车，二是骑自行车。从乡驻地到县城，每天只有早晚两班车，因此，到县城临时出差办事等，大部分还是要靠骑自行车。因为这个原因，乡里干部平时连县城都很少去。
　　其实，那时的县城也没什么看头。东西、南北各两条街，整个城区面积也就一平方公里左右。印象中除县委、县政府、县人民银行、县交通局等几个单位有几座两层小楼外，整个城区连栋三层以上的楼房都没有。那时商业、餐饮服务业也不发达，购物主要还是在县百货公司和县供销社，除机关招待所外，县城里只有很少几家餐馆、旅社和洗澡堂子。别说在偏远乡里工作的我们了，即使县城里的人们对外边的世界也知道不多。
　　那时，我们乡里分管文教卫生和计划生育工作的副乡长姓胡，40多岁，长着一副憨厚模样。老胡是本乡本土的人，也是走读式干部，不过不是像现在的乡镇干部一样，每天下班之后回县城居住，而是回农村老家。因为他家里还有父母、老婆和三个孩子，还有责任田，他要凑下班之后的点滴时间再帮家里干点农活，忙点家务。老胡文化程度虽不算很高，但基层工作经验特别丰富，十分善于做群众工作。他分管的工作和所包村里的工作，大部分都摆弄得井井有条，在县里和乡里都处于领先的地位。但唯独计划生育工作却经常拖乡里工作的后腿。老胡因此没少挨乡里两位主要领导的批评。
　　那时，计划生育是国策。因为我们乡计划生育工作长期落后，因此被纳入全市重点管理范围。如果一年内不能跳出重点管理的范围，县里将会对我们乡整个工作实行一票否决。面对这一严峻局面，老胡只能扑下身子，狠下心来，全力以赴去抓计划生育工作。要说老胡抓工作就是有一套，一年内，我们乡里的计划生育工作就有了很大起色，进步明显，在县里的初查中，全县16处乡镇我们乡的计划生育工作已经进入前6名。
　　转眼快到年底，市计生委要对全市计划生育工作纳入重点管理的乡镇，逐一进行认真细致的检查，看看工作是不是已经达标，可不可以跳出重点管理的范围？
　　为迎接好市里检查，乡里两个主要领导对如何做好接待工作做出具体安排。要求乡里食堂准备食材，一定做到鱼要鲜的，鸡要活的，所有的蔬菜都必须是新鲜的，酒杯、餐具一定要反复清洗，确保干干净净。接待用的小餐厅要认真仔细清扫，做到地净窗明，特别是餐桌座椅不能有任何污渍。乡长还说，到市里开会就餐时，餐桌上都上餐巾纸，我们也要讲究一下，买点餐巾纸放在餐桌上。乡长特别交代此事由老胡负责，那时县里的餐馆还没有使用餐巾纸的，乡长告诉老胡县里可能没有，要买就直接到市里去买。
　　第二天老胡就乘坐公共汽车去了市里。由于这段时间老胡没白没黑地加班工作，没有得到好好休息，再加上当天连续乘车，把老胡搞得昏昏沉沉的，竟把餐巾纸的名字忘了，记成了卫生巾。这也不能怪老胡，一是那时候农村妇女还没有使用卫生巾的，老胡根本不知道卫生巾为何物，是做什么用的？他只记得乡长讲的名字里有一个巾字，又是讲究卫生用的，便把餐巾纸错记成了卫生巾。
　　在女营业员诧异好奇的目光里，老胡买了两大包卫生巾匆匆回到乡里，把卫生巾交给乡里的司务长，交代他当天接待检查组时，要按照乡长的要求，餐桌上每个酒杯里要放一张叠好的卫生巾，每个座位对应的餐桌上要摆放一叠卫生巾。
　　那天市里检查组带队的是市计生委一位姓陈的女副主任，检查完之后，中午就餐时，市里的那位陈主任在乡领导的引领下刚刚步入餐厅，一眼就发现了餐桌上摆放的卫生巾。随即扭头问身边陪同的乡长：餐桌上为什么摆放这东西？乡长一看，脸顿时一下子由红变白，进而气得发紫，回头恼怒地责问老胡道：你这是买的什么玩意！简直是胡闹台！老胡莫名其妙、一脸无辜的样子回答道：按你说的，买的卫生巾啊。乡长还要继续发火，没想到那个一脸认真的陈主任竟然难得地笑了：这东西其实比餐巾纸还要干净，只是摆放在这里不合适，抓紧撤下去吧！
　　那顿饭陈主任吃得很高兴，连连表扬我们乡这一年计划生育工作抓的不错，成效明显。陈主任还深有感触地说：乡里的同志工作繁重，条件艰苦，十分不易，从胡乡长错把卫生巾当成餐巾纸就可以看出这一点。我以前对基层的同志要求太严苛，还请大家谅解。
　　检查组走了之后，书记、乡长十分高兴，当晚安排食堂做了几个菜，和老胡几个人喝了个天翻地覆。那晚几个人都醉了，书记搂着老胡的肩说：你小子也真行，居然把卫生巾摆上了餐桌，你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吗？告诉你，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心想，这一年拼死拼活的努力算白干了！那想到你小子竟然是个福将，陈主任不但没生气，还把你表扬了一番。老胡，今天我们检查能够顺利通过，你功劳最大，我要好好敬你一杯！
　　后来，老胡因为工作出色被提拔到另外一个乡担任乡长，两年后又调入县城担任了一重要科局的局长。现在尽管几十年过去了，老胡把卫生巾当成餐巾纸的故事仍然是我县酒桌上好多时候的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