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难道不该像男人那样,根据自身的性格和天分开创自己的道路?我们难道永远都要模仿蜜蜂的天性,成群结队地盲从,没有进步,也没有改变? 斯塔尔夫人 人们通常认为,第一波女性解放运动的浪潮是十九世纪末,但早在那之前几百年女性的自我意识已经觉醒了。有这样一批女性,她们虽然没有高喊两性平等的口号,却用自己的行动改善了整个巴黎女性的生活体验,也是她们将巴黎塑造成为当今世上少数几个让形单影只的女性能够感到自在的城市之一。 《点亮巴黎的女人们》一书像一部电影,作者是一名来到巴黎的游客,她带领我们穿梭在巴黎的大街小巷中,为我们讲述发生在一栋栋古老建筑中的女性故事。我们听剧中人讲故事,也看剧中人身上发生的故事。 《点亮巴黎的女性们》 本书的作者露辛达霍德夫斯,曾任澳大利亚外交官员,副总理助理,及就职于澳大利亚ABC电视台,她是一个典型的职业女性。 作者的故事,从一场升职开始,面对上司会赚一大笔钱的承诺,她开始迷茫她喜欢一大笔钱,但是她对现状的不满,不是金钱的问题、也不是爱情能够解决的。 她埋首书堆,想从那些活得精彩洒脱的女性故事中寻找答案。这些恣意洒脱的女性,代表着最早的女性觉醒,她们故事中的人和事,让露辛达对巴黎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于是她坐了24小时飞机来到巴黎,想要看看这些女性在巴黎生活过的地方。沙龙代表了女性有识之士的胜利 机场出租车司机说:人人都爱巴黎。 但巴黎并非一直都这么讨人喜欢。16世纪末,巴黎还是一座尚武的城市,如果说对巴黎城市的改造是从太阳王路易十四开始,那么对巴黎文化的塑造,则是从朗布耶夫人开始。 朗布耶夫人是一名来自意大利的新娘,她不喜欢巴黎的建筑,也不喜欢这里的男人每日清晨打斗的交流方式。于是她建造了一栋理想中的完美房子,这栋房子里有舒适宜人的客厅,她将待客室称为沙龙。 朗布耶夫人用沙龙在男性世界中开辟出了一个以女性为中心的社交圈,沙龙的女主人决定了邀请谁,主导了谈话的风格,男士们要进入这一社交圈,必须高尚、有教养而不做作,应对得体才行。 女性美丽的外表不是参加沙龙的通行证,她们和男人有一样的门槛需要达到能与人对谈的标准:要熟悉当代的伟大思想、议题与艺术,并且能够与人讨论,而讨论时必须谈吐机智、饶富内涵。 沙龙的女主人是优雅美丽的吗?沙龙上提供美酒佳肴吗? 不,这都不是沙龙的重点唯有智慧才能吸引大家应邀参加沙龙,也只有智慧是沙龙女主人唯一需要提供给宾客的根据狄更斯的形容,乔治桑就像维多利亚女王的奶妈般朴素,斯塔尔夫人体重过重,穿衣服又没有品位;在十八世纪,乔佛宏夫人的沙龙中提供的食物是煎蛋卷,斯坦和托克勒斯的沙龙只提供茶,但这一切并不妨碍她们成为伟大的沙龙女主人。 伏尔泰曾以赞赏的口吻形容沙龙女主人是老去的年华因苏醒的智慧而闪耀的女人她们的影响力源于个人独特的性格。 德梵夫人和乡下的丈夫离了婚,头衔和财势普普通通,大半生都仰赖他人的慷慨解囊。五十五岁时,她失明了。但凭借着聪明才智和人格特质,她跃升为史上最伟大的沙龙女主人。 有趣的是,她举办沙龙是因为她严重厌世,遇到这种情况现代人大概会去看心理医生,但伏尔泰在信中给她的建议是多与人交谈。 于是社交生活成为了她的止痛药,她在沙龙中的谈话充满逻辑、理性与人为艺术,尽管双目失明,却有大批贵族男女、科学家、作家、外交官、外国访客与本地精英,精心打扮,心存感激地前往她的沙龙。富兰克林、霍勒斯沃波尔,休谟,都是她的座上嘉宾。 看到这里,你或许明白了,沙龙代表了女性有识之士的胜利。 它是巴黎女性实现言论自由、行为自由和心智自由的一条路。沙龙用自己的社交规则塑造了生活在这里的男性。 但这并不意味着巴黎的女性获得了男女平等。女人只是女人? 通过沙龙,巴黎逐渐成为一个让女人得以定义自己,并且以她自己的定义让社会所接纳的城市沙龙的风格主题由女主人的个性决定。 她们主持的沙龙谈论哲学、历史、箴言、戏剧、古今作家,也谈论政治。 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斯塔尔夫人的沙龙是欧洲日渐成形的反拿破仑运动的中心。 政治家塔列朗结束在美国的流亡归来后,他一跛一跛地直接前往斯塔尔夫人的沙龙。当他被问及为什么不谈论政治,却花这么多时间和女人相处时,他答道:女人即政治。 在拿破仑钳制女性独立人格的时代,斯塔尔夫人出版了她的首部小说《黛尔芬》,她在书中鼓吹女权令拿破仑怒火中烧,将她逐出了法国。 当斯塔尔夫人的政见因为性别被破仑拒之门外时,她说道:天才没有性别。 法国的男人们或许会拜倒在女性的石榴裙下,但他们思想里,女人仍然只是女人,是第二性。 鼓吹女权的斯塔尔夫人被拿破仑以危险思想犯的罪名逐出法国。 拿破仑 斯塔尔夫人无法再像巴黎时一样举办沙龙了,孤寂的岁月里,她无聊得快要发霉,面对哪个姑娘将嫁给哪个少年的谈话,她兴致全无,好在她的手中还有笔。 即使在流亡期间她依然坚持发表自己的政治论著与文章,并出版了她的第二部小说《柯丽娜》,小说出版4年后,欧洲有三大势力,英国、俄国和斯塔尔夫人的说法不胫而走。 不同于斯塔尔夫人的被逼驱逐,马萨林女爵荷坦丝主动逃离了法国。 当丈夫拔掉女儿们的门牙(以防她们像妻子一样成为红颜祸水),疯狂地敲碎宫殿里的裸体雕塑后,马萨林女爵荷坦丝曼西尼明白,留在这里她将永远得不到自由。 她离开丈夫和四名子女,抛下宫殿与地位,放弃安全与名誉,自此不曾再回到法国居住。为了躲避丈夫的搜捕,她头戴假发,顶着饰以羽毛的帽子,穿着骑士所穿的丝绒裤裙,一身男装地行经阿尔萨斯和德国,前往阿姆斯特丹搭上开往英格兰的船。 来到伦敦的当年,荷坦丝就开始举办沙龙,很快她就变成十七世纪路易十四时期法国文化输出的一大媒介。她在政治上的重要性,致使法国大使必须向路易十四报告荷坦丝的一举一动。 当大多数男人们还沉浸在女人只是第二性的思想中时,斯塔尔夫人与荷坦丝用自己的行动应证了政治家塔列朗的那句话女人即政治除了发展我们的能力,还有什么叫作快乐 露辛达兴冲冲来到法兰西学院,却得知只有每个月的第一个周六可以参观,她使了点小聪明,给警卫讲了一点荷坦丝的故事,于是警卫主动拿起钥匙,带着她进去寻找荷坦丝的灵柩。 只要我们发出的声音有人听,我们就拿到了一把通往自由的钥匙。 法兰西学院 法兰西学院是法国官方的文化中心,出了名的保守,尤其有严重的性别歧视。 自从黎希留枢机主教于1635年创立学院以来,七百名院士当中只有四名女性。直到1980年才出现第一位女院士。 年届七十七岁的尤瑟纳尔在就任演说上说道:这个社会的习俗是乐于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但并不给她们一席公认的地位,法兰西学院无非就是随俗罢了。 就像作者在书中谈到的,男人天生是部落动物,他们认可阶级,而女人,是无政府主义者。当男人们斤斤计较着要不要颁给女性一个院士头衔时,她们只是埋头于自己想要做的事。 1910年,居里夫人的朋友建议她申请巴黎科学院院士,经过投票表决,最后仍因女性身份被科学院拒绝。但她毫不在意,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选举不是以申请人的业绩作为标准衡量,而是以性别加以区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申请过任何院士,而是将精力全部用于科研。第二年,她再次获得了诺贝尔奖。 女性要活得快活,不是靠喊口号来要求提高自己的权利,而是靠发展自己的才华。 露西奥罗尔一来到巴黎就被巴黎所吸引,想要留在这里,为了在男性世界立足,她给自己起了一个男性化的笔名乔治桑来出版小说。 哪怕顶着一个男人的名字,没有院士的头衔,雨果也不禁称颂乔治桑为这个时代具有独一无二地位的伟大女性。其他伟人都是男子,唯独她是伟大的女性。 有人说,巴黎是世上少数几个让形单影只的女性能够感到自在的城市之一。 巴黎对女性的友好,是女性为自己开拓出来的,不是社会本有的,更不是男性给予的。 历史上一个个女人通过沙龙文化、通过手中的笔、通过自己的行为塑造了巴黎文化,让巴黎人成为了今天的样子从沙龙开始,无论男女他们学会了聆听女人的声音。 在巴黎的最后一晚,好友告诉露辛达,她即将搬去伦敦,巴黎有很多她受不了的地方,而最重要的就是,她要住在说英语的国家。 回程的出租车司机得知露辛达来自澳大利亚,激动地说,澳大利亚又大又自由,如果那里的人都讲法语,那里就是天堂了。 你看,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们首先都是人。 人是社会动物,每一个人都希望与人交流,每一个说话的声音,都希望被人听见。 从布朗耶夫人开始,这些生活在巴黎的女人们用沙龙将男性世界撬开了一个缝隙,她们不要流血牺牲,只是热爱生命与自由,她们用自己的智慧,走出了一条女性自由之路。 名利束缚不了她们,金钱束缚不了她们,她们成为真正的自己,凭心意发展自己的才能,过想过的生活。 当每一个女性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发出自己的声音时,才华的闪耀才能让人们明白:天才不分性别,人权生而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