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于投稿,作者米慈中。 2021年5月28日,周五,北京,蓝天白云,风卷云舒。 中午,忽得信息:11时58分,四叔走了! 太快了。由于疫情,两年没见了,两周前,刚去看望,虽体弱,尚健谈,毕竟88岁了,当时甚慰。 往事如烟,夜不能眠,不尽思念滚滚来。(更多原创文章请关注鹰眼观天) 我和我姐去看望四叔 我爷爷米文誉,字卓卿,北京昌平西官庄村人,是从本村段姓地主家过继米家的,知书尚礼,崇五行,四儿一女,用森、焱、垚、鑫、淼冠名。 我大伯米如森,教书为业,死于文革;二伯米如焱,参加八路军,1946年被俘,宁可站着死,不要跪着生,在国军的枪口下壮烈牺牲,时年26岁,昌平烈士碑上有其名;姑姑米如淼,嫁白浪河村,早年去逝。 我父亲米如垚行三,叔叔米如鑫行四,我们称四叔。 老哥俩脾气迥异,但情同手足。 四叔解放前出生,少年得志,识文断字,温文尔雅,写得一手好字。13岁进京学织布,解放后一直在国棉二厂当工人,直到退休。 四叔虽然是个工人,但白白净净,干净利落,上衣兜时常别支钢笔,很像个知识分子。文革时期,由于出身不好,关押挨批,四婶不堪重压,轻度精分。 四叔脾气温和,善隐忍、有担当,重情义、有涵养。在最困难的日子里,养老哺幼,支撑全家,外表文弱,内心强大,是条汉子。 四叔有一儿三女。当年我们进京看病、办事都落脚在四叔家,全家对我们照顾周全,极尽所能。 年轻时的四叔 记得我母亲乳腺癌进城治疗、复查,常住四叔家,给我母亲吃小灶,全家人的当家菜却是白菜和土豆。 七十年代末,我和二哥都是在外地上的大学,寒暑假,四叔家就是我们的中转站,开学离京后很快就能收到四叔的信,问旅途是否顺利,充满教诲和鼓励。 我上军校有津贴,四叔每每见到我,还要给零用钱。我二哥上的是地方大学,四叔每月开支就先寄5元钱给他,约是工资的十分之一。四叔知道我父亲的难处。 我姐姐说,她当年最御寒的棉大衣就是四叔给的。 我大哥说,大嫂进城看病,带哺乳的孩子,也住四叔家,一家人既管大人又帮照看孩子。 当时觉得这些都很自然,因为他是我们的四叔! 四叔和他的四个儿女 上世纪七十年代是最困难的日子。四叔家虽在城里,但日子也很艰辛。精神上,全家处处关照四婶,最怕她犯病。我遇到过一次,四婶因在单位一点小事生气,下班后家不见人,全家找到半夜才找到。 经济上,孩子尚小,全靠四叔四婶微薄的薪水维持生活。住房也十分困难,全家蜗居在北京西直门内大街的两间平房里,自己加盖一间小阁楼,冬冷夏热。我也住过。 当年艰难的生活,我年纪越大,经历越多,越理解四叔的不易,体会他平凡中的伟大,感到他当时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但四叔从不言表他的苦和累。 我们参加工作后,逢年过节都去看望四叔,总觉得四叔对我们的恩德无以为报。让我欣慰的是,20多年前,四叔想镶牙,恰好我邻居是牙医,我主动拉他去看牙,直到去逝也是带着那颗假牙走的。 5月30日,是四叔入土为安的日子。清晨5点出门,雨水沥沥,瞻仰遗容,痛哭失声。老人安详,睡中离世。修行好、造化大、米寿终,算是人生圆满了。 上午8时,火化完毕,雨过天晴,乡间小路洒满阳光。晚辈十几人,护送四叔骨灰,先来到老家西官庄,在米家祖坟遗址、出生地老宅停留片刻、鸣笛,也算落叶归根了。 四叔晚年时常念叨想回老家看看,种种因素,未能如愿,这也算圆了念想。 四叔的骨灰安葬在老家北部的华夏陵园,与早年去逝的四婶团聚安息。 我们晚辈人手三炷香,独子米德忠夫妇首先祭拜,后续按年龄依次鞠躬上香,说说心里话,做最后告别。 午餐时,晚辈缅怀先人,各道珍重。表示珍惜现有,活好当下,不负嘱托,继往开来。 事毕回家,独自开车,心想:四叔也许是社会上的一棵小草,却是家里的一棵大树,为全家撑起一片天。 一个人,对自己吝啬对他人慷慨,不是因为愚钝,而是因为爱心,他爱你胜过他自己。四叔就是这样一个人。(更多原创文章请关注鹰眼观天) 四叔和他的四个孙辈 鹰眼观察: 纪念文,经常有两个走向。一种,平铺直叙,极度压抑感情,读起来波澜不惊,感觉不到情感起伏;另一种,抑制不住情绪,处处都是宣泄,类似于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当然,除去表达方式因素,还有文字功底问题。 本文作者将丰富的情感刻意压缩在简单的叙述中,反而让人感受到一种张力,既呈现了对逝者的敬意与哀思,又体现了作者的深厚修为。 老人也是一坛老酒,愈久愈醇,只有慢慢品味,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好和可贵。非爱酒之人,难知其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