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报答,但愿人常在
文袁运录
大姐拄着拐杖,带着残疾外甥来老家给母亲上百日祭祀。
大姐大我13岁,今年70多岁了。
妈生前的遗愿,就是要我照顾大姐。大姐说他命不好,生了一个智障儿子,一生难以承受的重负。
娘去世的前半个月,哭着嗓子告诉我:你父死时,我无依无靠,你大姐14岁独自走南闯北,偷着做些小买卖,养活一家人。要是没有你大姐,就没有你们的今天,你的命都保不住!
97岁的妈妈,说别的有些糊涂,但说起大姐,一点不糊涂。
妈知道我对大姐有些成见,所以交代我一定要去南昌看望多年不见的姐姐。
我知道母亲十分想念大姐。五年了,母女没有相见,母亲每天在思念中熬过。幸亏娘信佛,靠念佛打发着日子。
每次去老家看娘,娘一次次说自己生不如死。开始我有些生气和纳闷:有儿子膝前尽孝,妈还有什么缺憾?
是我不理解,母亲已经是朝不保夕的耄耋老人,说走就走,唯一的遗憾就是牵挂着苦命的大姐。
看着母亲痛苦无助的样子,我连忙答应去看大姐。妈妈就从箱子里取出包扎好的一万元,嘱咐我要大姐把自己的腿治好。
几天后,带着母亲和哥嫂,还有我妻子的一番心意去南昌看望了大姐。
二姐和三姐,娘都不很牵挂。因为她们的儿女都成家立业了,让我放心。只有你大姐命苦!娘经常唠叨着这句话。
这些年大姐没有回家看娘,主要是因为脚断了,安装了几块钢板和几十根钢钉。当然也有面子问题。大姐一生好胜,但人拗不过命,带着一个智障的孩子,苦不堪言。
几天前,大姐打我电话,说母亲百日祭祀活动到佛堂为母亲念佛诵经超度操办得顺顺利利。
哥哥和嫂子农活非常繁忙,持续高温,给鱼塘造成巨大威胁。
尽管如此,哥哥还是吩咐嫂子协同大姐把娘的百日祭祀做好。
自娘的后事处理完回城之后,我一直没有去老家。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鱼,一声乡音,都会让我内心翻腾不已。
我知道,这次大姐可能是最后一次来故乡,所以我问姐有啥心愿未了?
大姐叹了一口气说:就是以前帮我们一家度过难关的几个恩人,我总想去看望下人家。
说着,大姐就唠起了往事。
我14岁就跟着社员去挑圩(参加兴建鄱阳湖康山大堤,挑泥土),还要跟着娘东奔西跑,赚点养家糊口的钱。
挑大圩的时候,晚上别人可以睡大觉,我还要提着小竹篮,里面装点甘蔗、香烟、茶蛋,朱粉,和娘轮流守在舍外等里面打牌的人来买,经常守个通宵,第二天还要去挑土,换一点工份。
妈妈因为生你没有坐好月子,身体不好,我隔一两天还要回家到河边的井里挑水,把水缸挑满为止。
有一天,妈妈叫我又挑两担粪去菜地,回家后天色已晚,我还要赶回老远的圩堤工地。
当我走到忠臣庙的港边,渡船也收工了,我就拼命叫喊,直到夜里十多点钟乌崽力,木莲姐的大儿子,划着一条小船过来,看到我,他就连忙把我渡了过去。第二天蒙蒙亮我跟着大人们一起挑土去。
我和娘遇到不少坏人,也遇到很多好人。对我们使坏的人,我们不要记仇,对我们有恩的人,咱可要报答别人。
接着大姐一下就说了几个恩人,样包公,方牛叔,明安哥,运兆哥和他娘,何任叔,乌崽力还有几个已不在人世的恩人。
哦,你可不要忘记运明哥啊,他可是我们家,特别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你在妈的肚子里就被父亲弄死。
妈妈怀你八个月的时候,父亲因为在外面有人,不想生下你,逼着妈去南昌打胎,没打成,就逼着妈在桌子角上挤压肚子,后被运明哥发现,狠狠骂了父亲,才停止。
但不久后,父亲一气之下,又把妈一脚踢倒在门槛上。还没有落胎。
弟呀,你命大福大,在娘肚里你就和娘一起遭难。
大姐哽咽着嗓子哭着。
父亲去世后,娘把你哥(放在外面寄养)带了回来。他嘴比你娇,吃不下咸菜饭,饿得皮包骨。母亲只能端着碗去走家,东家西家,名誉上是串门,实际上是想讨点菜回家给孩子们吃。
那天妈的碗里带回一块咸鱼干,就喂饭给你哥吃,你哥才吃了饭。剩下的鱼骨头,妈妈也舍不得扔掉,倒点冲壶里的滚水浸泡,弄点鱼腥味出来,再喂饭给你。
你从小就是‘漏草包’,什么都能吃,而且都吃得肚子饱饱的。
只是那个时候家里没有什么吃的,妈妈只有揩自己和你三个姐姐。我们每天都是饿着肚子,还要干许多农活。
别人家有身强力壮的父亲和大哥,我们家除了我和一身病的妈妈,就是你们几个不到十岁的小孩。
方牛叔经常给我们家送来柴,样包公还经常帮我们的菜地挖水道,修篱笆,干重活。刨烟的景根叔,过年过节也会给我们送点钱。
我们家没有男劳力,生产队分的鱼肉,我们家就没有份。
我也记得小时候,何任叔带着我上生产队的大网船小住几日,吃几天鱼。
那时候觉得特别的幸福和甜蜜。
运豆哥的妈三淑伯母,你也要特别记情。父亲往死里打娘和我的时候,她总是过来拖架。
明安哥,经常帮我们孤儿寡母干农活,这份恩情咱一辈子都不能忘啊!
几年前我到康山敬老院给几个熟悉的孤寡老人每人送了几百元红包。妈妈后来获悉后笑着说我乱送钱,该送的不送。
我就问母亲,以前有谁照顾过我们孤儿寡母?
妈妈说了几个,但我忘记了。兴许当时妈妈身体健朗,我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心想不急,等以后吧。
大姐提的几个恩人的名单,我都一一记在心里。因为我知道,妈妈已经走了,五个姐弟也都南北西东散居着,到了该结账的时候了。
大姐也说,对我们家有恩的人,没有指望日后我们将来会报恩,但我们一定要去表示,至少在世的恩人,我们都要去看望一下,这才合符天地之道。
好在恩人都是我的父老乡亲,能上门表示就上门道谢,丢掉落下的,只能放在心里表示感谢。
打从母亲去世后,我心情一直不好,不愿回老家,因为那是我最伤感的地方。所以我就叫大姐代劳,买点礼品,带上红包,按恩人的名单,逐一上门,表达我们一点微博的心意。
我告诉大姐,算命的有根盲人在我到瑞洪参加中考的途中特意给了我6块钱,我舍不得花,回家给了娘。这份恩情,不久前我特意带着妻子去乡下登门拜谢。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愿苍天保佑曾经帮助过我们一家度过危难的恩人,祝福他们的全家身体健康,幸福吉祥!!
最大的恩情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政府把我们家欠下的一大笔往来账全部免除,还免费让我读大学。
党对我家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昨天大姐带着外甥坐班车回南昌去了。姐说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晕车,可能是家乡心愿已了,心情好吧。
母亲在天之灵也可以放心了,我们一定会按您的遗愿照顾大姐一家,团结兄弟姐妹。
苍天有眼,大地有情,人间有真情。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但愿人常久。
作者简介
袁运录,网名:恨若秋水。公安民警,省级公安心理教官。
当代具有独立思想的认知心理学家;
口吃、强迫症和抑郁症心理专家;
中华网教育心理频道、凤凰新闻专栏作家,知乎、今日头条心理领域创作者。
1988年因为严重口吃和强迫接受张景晖心理治疗,获得解脱,并开始研究心理学。2008年火车悟道走出抑郁后,创立秋水理论。
2021年四月,师从中科院心理所史占彪教授。
2021年七月,师从江西师大运用心理系主任熊红星教授。
2006年起以恨若秋水的笔名在《中国心理与健康》杂志、中华网、凤凰新闻、知乎等媒体发表上千篇社会心理研究和实践文章,接受过上万人次的心理困扰者求助和垂询。
研究方向:强迫、口吃、抑郁、焦虑、失眠等症和青少年心理创伤、家庭婚姻等心理问题。
代表著作:《口吃原理与康复》(江西教育出版社。2015)。《情绪心理学》(江西教育出版社。2019)。
正在出版:《强迫症原理与康复》《心理健康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