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赵晓娟 编辑 | 昝慧昉 北京南三环附近，一家大型社区沿街店铺中门幅不到两米的小店，顾客络绎不绝。这家名为＂牛奶便利＂的小店，内部装修陈设普通，部分商品被随意堆放在纸箱里，醒目的黄色标签上写着足以令消费者心动的低价。 一瓶蒙牛每日鲜语鲜牛奶（250毫升规格）售价10元3瓶，对面的便利店1瓶就要卖9.9元；一提3瓶装卡士最后一小时发酵乳售价30元，换到盒马得卖41.5元。 相较其它门店明显低廉的价格，为这家小小的牛奶便利吸引了大批顾客进门，店里仅有的一名店员忙到转不开身。 类似这样，门脸简陋、面积在30平米到60平米之间、仅售卖各种牛奶、酸奶的便利店，正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大型社区附近。搜索大众点评显示，在北京，这类牛奶便利店已有几十家。 在上述牛奶便利店1.3公里之外的另一条巷子中，就有一家同样名为＂牛奶便利＂的小店。这家店位于菜市场附近，因为商品价格优势，吸引了许多来菜市场购物的顾客。 这些小店虽然都叫＂牛奶便利＂，却并非品牌连锁，每家都有相应的拳头产品被摆放在门口吸引客人。 菜市场附近的这家牛奶便利门口，三元袋装鲜奶标价10元6袋，伊利盒装鲜牛奶（950毫升）15元2盒，蒙牛每日鲜语720毫升大瓶装25元2瓶，而且日期都是最新的（生产日期的第一天和第二天）。这些甚至比超市售价要低上一半的乳制品，基本都是牛奶便利的爆款产品。 一位牛奶便利的店老板告诉界面新闻，他的店开业仅半年多，但＂价格低、日期新＂的口碑传开后，一些爆款在每天下午6点基本就能卖完。日流水可以达到＂万儿八千＂，对比普通的社区店，这样的日流水要比便利店、水果店都高。 这些便宜的乳制品又是从何而来的？ 界面新闻记者走访了3家牛奶便利门店，老板们的来货渠道不经相同。其中一位店主自称认识一些进货量特别大的牛奶经销商，＂每个经销商的政策不同，可以拿到价格非常有优势的产品＂。另一个老板表示自己是从原来做奶站（乳制品批发）的朋友那里拿货。还有一些产品来自电商渠道的经销商，经销商们的走量很大，希望有像自己这样的＂下家＂来帮忙销售。 一位店老板告诉界面新闻，日期不好的会立刻甩掉，例如鲜奶保质期7天，到第三、四天如果没有销售完就考虑打折，由于产品本身已经非常便宜，再次打折会更有价格吸引力，基本不会出现打折卖不掉的情况，即便是临期货，也能出清。 普遍情况下，与超市货架上的同类产品相比，牛奶便利店销售的酸奶最高可以便宜20%左右，鲜奶甚至能便宜到50%左右。由于价格便宜，还有附近的小商店过来做小型批发。 除了拿货渠道特殊之外，固定成本较低，也是这些牛奶便利店能做到如此低价的原因之一。超市有大量的促销员成本，但是牛奶便利没有人员成本，基本是夫妻店形式。此外，租金也普遍不高，牛奶便利选择的店铺并不需要金角银边的位置，往往蜗居在陋巷、农贸市场，以及社区周边，店铺投资基本以冷柜和货架为主，其他投入并不多。 乳业专家宋亮对界面新闻分析称，窜货（指经销商置经销协议和制造商长期利益于不顾，进行产品跨地区降价销售。）可能是近期常见的行为。其实牛奶的利润并不高，窜货的目的是为了帮经销商去库存，以减轻自身的囤货压力。 经销商的压力可能来自于行业对2020年中国整个乳制品行情的高估。 通常，经销商在跟乳制品企业进行下一年的年度合作协议签约时，会在上一年的任务量上有适当比例的增长，一旦遇到消费降级的情况，消费对于高端牛奶的价格变得更加敏感，销售就会不太乐观，而乳制品，尤其是保质期只有7-20天的鲜牛奶的销售更容易受到挑战，为此，经销商会尽可能通过不同的渠道把牛奶卖掉，哪怕是以极低的价格，也好过任由牛奶在仓库过期变质。 由于酸奶保质期略长于鲜牛奶，加上口味多样，在变为临期产品之前也更容易卖出。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牛奶便利店中，牛奶产品的折扣往往低于酸奶产品的原因。 一名不愿具名的电商平台商户向界面新闻透露，短保质期的快消品一直有库存风险，一些专做电商渠道的经销商经常会把货品拿到线下小夫妻店售卖，还有一部分会分流至社区团购渠道。 价格明显低于周边超市和便利店，牛奶便利的店主不怕查吗？ ＂大家都有自己的进货渠道，都是熟人介绍，一些谨慎的经销商都不会给陌生人批发，担心查到被处罚，尤其是会给上一级的经销商带来麻烦。＂一位牛奶便利店老板称，由于低价且走量大，小店也能获得部分经销商的信赖，店内销售特别好的三元一款鲜牛奶，其和朋友在东城区的一个门店，一天销量可以达到120箱（接近800瓶）。 另一名从事饮料批发的经销商向界面新闻分析，窜货往往在同城跨区进行，产品批号经销商不容易查询到，由于店家通常是小店，拿货量也并不大，厂家要么无从查起，要么因为影响力不大而懒得管。但他无法认同把牛奶放置在常温环境中售卖的做法，称这并不符合储存条件。 极低价格的背后，其实还有来自整个低温乳制品行业过高预期的焦虑。 过去几年，传统乳制品品类增长放缓，低温牛奶被看做是新的增长点，玩家也多了起来，除了蒙牛、新希望乳业，伊利、君乐宝纷纷在低温牛奶加大布局，甚至酸奶品牌简爱也在今年3月宣布，即将推出低温牛奶产品。 但实际上，低温乳制品的增长幅度并没有想象中的大。2021年低温白奶（鲜牛奶）在上半年已经有了销售疲软的信号，这一趋势可能到6-8月会更加明显，因为夏季是牛奶的消费淡季，一些有销售任务的经销商可能会进一步促销打折，届时竞争可能更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