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承要为李学先做特制鞋毛主席我曾请你到枣园吃饭

　　老红军李学先的故事（9）
　　难忘的国庆阅兵式
　　李学先
　　我出生在雇农家庭，从小随父母亲逃荒讨饭，稍大一点就去地主庄园打工，受尽了折磨。一九二九年我参加了红军，决心为穷人打天下，经历过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身上九次负伤。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劳动人民当家做主人了，我感到无比的欢畅。每过一次国庆节，心中都有新的感受。而最难忘的则是一九五一年的国庆节，我参加了北京天安门前的国庆阅兵式，接受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检阅。
　　李学先
　　一九五零年，我在湖北荆州军分区司令员任上，接到通知，调我到南京军事学院学习。这是由中央军委决定的刚刚成立的高级军事学府，刘伯承任院长兼政委。刘伯承是享誉中外的著名军事家，又是我的老领导，我自然很高兴，马上赶赴南京报到，入高级速成系学习。同学都是我军的军、师级领导干部。
　　一九五一年七月间，中央军委决定，由南京军事学院派出高级干部学员，组成一个将军阅兵方队，参加国庆阅兵式，以展示我军正规化现代化建设中高级干部的风采，这也是我军高级干部第一次参加国庆阅兵式。刘伯承院长对此事十分重视，组织了专门的班子培训学员，并停课两个月进行训练。
　　当时，正是南京的酷暑季节，同学们认真进行队列训练，练站姿，练甩臂踢腿，一招一式，毫不含糊。每日都练得一身大汗。刘伯承院长也亲自来到训练场，和大家一道在强烈的阳光下站立着，给大家讲解阅兵式应有的精神，气质和姿态，使大家深受鼓舞。刘伯承院长有时还进行单个教练，悉心指导。当观察到我走正步时，重心有点不稳时，便问我腿部是否受过伤？我回答：双腿都被子弹打断过，虽然治好了，但两腿长短不齐，相差三公分。刘院长沉吟片刻说：那就辛苦你了，于是找来行政干部为我特制了一双皮鞋，一只鞋垫高三公分。穿上这双鞋，我走正步时就平稳有力多了。我很感谢刘伯承院长在细微处对学员的关心爱护。
　　九月初，参加受阅的高级干部整队乘车奔赴北京，住进了天安门和午门中间的一片营区，过严格的士兵生活。每天清晨点名、出操跑步，按时作息。白天就在午门前刻苦操练，有时会吸引不少过路的群众围观。临近国庆节时，队伍又在午夜时分，拉到天安门前的长安街上操练。大家虽然很辛苦，但一个个精神振奋，铿锵的脚步声在红墙和白杨林间回响
　　十月一日，一大清早队伍就集合好，吃饱喝足，开赴东长安街列好队。我们的队伍排列在北京饭店附近，其余受阅部队一直向东延伸得很远。上午十时正，阅兵式开始。由阅兵总指挥聂荣臻陪同朱德总司令乘敞篷汽车，检阅肃立在东长安街的军事学院队伍，以及各军、兵种的队伍。
　　朱德总司令和聂荣臻同志，我都曾多次见过并向他们汇报过工作。见他们精神健旺，神采奕奕，心中十分高兴。朱总司令以浓重的四川口音说，同志们好！我们大家精神振奋地齐声回答：首长好！接着，分列式开始了。紧跟在军旗护卫队后面的，就是我们军事学院的方队。学员们身着国防绿细呢子将校服，戴着白手套，佩着各种勋章和奖章，雄赳赳地行进着。天安门对面，是一千人的大型军乐团，在演奏着雄伟的《解放军进行曲》，街道两边的标兵笔直地站立着，队伍踏着乐曲在行进。
　　我知道，天安门城楼上站着敬爱的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少奇副主席和周恩来总理，也许正在向着我们挥手呢！但是，在行进中需要全神贯注地留意着甩臂与步伐，保持好队形整齐与速度，是不可能仰望天安门的。我只感到：此时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将们，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凝聚在一起，仿佛一个人般地用雄健的步伐在行进着，展示着解放军高级军事将领的风采我们的受阅队伍在到达西长安街后，受到特殊的待遇，又折返天安门前，登上观礼台，看群众游行队伍经过天安门，那真是一条花团锦簇、五彩缤纷的长河呵！这时，我才有时间遥望天安门城楼了，我望见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少奇副主席和周恩来总理，满面笑容地向游行队伍挥手，向欢呼着的观礼台挥手，又在兴致盎然地谈论着什么
　　阅兵式和游行结束后，回到住地稍事休息，我们又一个个手捧着中央人民政府发来的大红金字请帖，整队来到北京饭店的宴会厅，参加在这里举行的国庆招待会。只见宴会厅里灯火辉煌，喜气洋溢，服务员们手捧各种颜色的美酒穿梭来往。
　　不久，音乐声响起，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少奇副主席、周恩来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走了进来，记者们的闪光灯闪个不停。此时，我可以在最近距离仔细观看领导人的风采了。领袖们一个个步履矫健，容光焕发，满面含笑地亲切向大家挥手致意，大厅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周恩来总理致词后，宴会就愉快而亲切地开始了。乐队不停地演奏着欢快的乐曲，人人兴高彩烈，喜溢眉梢。
　　军事学院的同志们推举我去给毛主席敬酒。我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军容，就端着酒杯向主宾席走去。来敬酒的人很多，我只好排队耐心等候。
　　当轮到我的时候，我先向毛主席端端正正敬了一个军礼，毛主席亲切地伸出手来和我紧紧地握手，我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我说：我代表军事学院受阅部队向您敬酒！毛主席望着我说：你不是延安警二团的李团长吗？我回答：主席的记性真好！毛主席端起一小杯葡萄酒，和我碰杯后轻轻啜了一口，若有所思地说：我曾请你到枣园吃饭，你还向我谈过中原突围的情况哩！我十分激动地说：中原突围的同志们，都非常感谢您的关怀！毛主席又说：请向军事学院的同志们问好！建设现代化的国防军，要学习很多不熟悉的东西，需要大家努力呵！我回答：我一定牢牢记住您的话，并向军事学院的同志们传达！毛主席又转过身去，对身边的秘书说：军事学院参加受检阅的都是老红军，很多人受过伤，这些天辛苦了，安排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在北京玩一玩。秘书马上将这件事记在本子上。
　　看到后面还有不少同志在排队等待着敬酒，我就转身向朱德、刘少奇、周恩来、宋庆龄等领导人一一敬了酒。
　　我觉得，这一天简直是生活中的一个高潮，欢乐的浪潮一个接着一个。参加国庆招待会后，我又和一批同学去参加天安门前那人头攒动的国庆节狂欢之夜。广场上人山人海，我们看一队队文艺工作者的演出，看一圈圈大中学生在尽情地跳集体舞，看满天飞舞的五彩缤纷的焰火礼花，我也被卷入这欢乐的浪潮之中。
　　狂欢之夜后，大家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有关部门就派来了车辆，安排军事学院的同志们自由结合，分别到北京各名胜古迹处游览。我们饱览了故宫宏伟的建筑和珍宝，颐和园的长廊和昆明湖，北海的白塔和九龙壁，天坛的祈年殿和回音壁，香山的红叶，逶迤群山之间的万里长城的雄姿，大家对人民的首都更加热爱了。呵，难忘的国庆节，那阅兵方队铿锵的脚步声，那人群的欢呼声和歌声，那领袖们慈祥的面孔和亲切的笑容，永远在我的耳边缭绕，永远在我的心头铭刻
　　文章由李学先口述，陈基荣作文字整理。
　　李学先生平（1912年2000年）男。出生地安徽省阜南县；1916年随父母逃荒到安徽省霍邱县。1929年2月参加霍邱县农民协会，6月在霍邱县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1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历任红军排长、连长、营长兼政委、团长、副师长兼参谋长，中共陕南特委委员、红军大学第3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参加了鄂豫皖苏区1至5次反围剿、鄂豫陕苏区1至3次反围剿的战斗和长征。是红二十五军战斗英雄。
　　抗日战争时期，历任八路军营长、副团长、团长，军分区副司令员、独立旅副旅长。参加了保卫陕甘宁根据地，中原地区抗日战斗和开辟根据地的工作。
　　解放战争时期，历任中原军区警备区司令员、干部旅副旅长、中原局副秘书长，12纵队35旅旅长、鄂中军分区司令员、荆州军分区司令员。参加了中原突围、鲁西南战役、淮海战役、指挥了荆州地区的剿匪战斗。战争年代负伤九次，是贰等乙级革命残废军人。
　　建国后，在南京高级军事学院高级班学习两年，后历任中南军区粤北军区代司令、司令员（正军级），粤北区党委第2书记、行署主任兼粤北军区政委。1955年后任中共广东省委监察委员会常务副书记兼任广东省监察厅厅长，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兼中共广东省委监察委员会副书记、中共广东省委政法委员会副主任。文化大革命期间受迫害致残，1972年后，历任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中共广东省委政法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广东省第5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第6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共广东省顾问委员会常委。
　　照片选自：《李学先》系列丛书之七《猴子老虎将军》封面（照片裁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