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七裂痕失魂

　　夜风凄冷，何况是澶冽的寒风，暮色深深地笼罩着大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一切都显得静极了，除了寒风肆无忌惮的吼声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夜色的深沉并不能掩饰一切。
　　一片光秃秃的乱坟冈，在这样的夜里，尤其显得静谧可怕，然而苍茫的夜暮下，一座圈砖台上，竟然有一个黑影，蜷缩成一团，沉闷的鼾声清晰可闻，他是个活人，是个万般凄苦的人。一阵夜风袭来，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躯，不料，得心失衡，一下子摔到台子下面，这一跤，把他给摔醒了，他睁开朦胧的睡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漆黑一片，几座坟七零八落地杂相交错，透出阵阵阴寒。他极力收寻着残存的记忆，无奈大脑昏沉的厉害，他还是弄清的身处何方，他看了看对面的小山村，嘴角浮起一丝凄苦的笑意，忽然间，上牙与下牙短兵相接地干了一仗，他才觉得这里竟是奇寒彻骨，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他环视了一眼四周，他发现了那个仍立在台子上的酒瓶，他伸手一摸，寒铁般的冷，虽然手也十分低温。
　　他苦笑出声，低骂一声：妈的，真他妈的犯贱！然后他听跌跌撞撞地走向对面的小山村，一路上，上牙与下牙不停地交火，浑身也止不住地哆嗦个不停。终于，他来到这家熟悉的门前，稍稍迟疑了一下，他使劲地拍打着冷冰冰的铁门板，一面大声喊道：大哥，开门，开门
　　未几，里面有了反应，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问：谁啊？
　　是我，大哥，开门，我冷啊声音也哆嗦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他着点跌进门里，幸好被开门人一把扶住，他似乎有神智不清，不，本来就神智不清：大哥，好冷，我好冷啊
　　好了，好了，我扶你到床上睡下。他把他扶到靠西的卧室。
　　他被胡乱地除去鞋子，被塞进被窝后，很快感觉到尚未散失掉的余温了，他心里立即有了丝感激，但冷得实在太厉害，他依旧把身子蜷起，双手夹在两膝之间，口中兀自喃喃道：大哥，好冷，我好冷依稀中，他看到了她，粉面含嗔，千娇百媚，步履轻盈地向他走来
　　第二天一早，他被一阵轻微地谈话声惊醒，其中有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从被窝里伸出头，只见天色朦胧，细细一听，方知她要赶回学校，在上午上课之前，她是个好学生，晚一节课都是不愿的。
　　他根本无法入睡，他要跟着她，所以他忍着不动，终于这对母女洗漱过罢，门被轻轻地带上了，他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胡乱地系好鞋带，悄悄地来到客厅，拉开电灯，他发现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一人，看了看地上零乱的两只鞋，他知道是谁了，心中有丝感激。来到脸盆前，发现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伸手一试，还是十分受用的，心中只恐错过追踪的机会，匆匆洗罢，对着镜子梳头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前襟和衣领上狼籍一片，还散发着酒气，他才知道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吐了，无暇多想，用水擦了擦，并不见得干净多少，此刻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匆匆整理了一下，在朦胧的夜色中，他疾追而去。
　　依然头重脚轻，天色虽还不曾全亮，终究可以看到一些东西了，至少可以看到房屋、树木、马路和稀少的行人，路面上早已不见了梦晴母女。太冷了，他把双手插进口袋，忽觉少了点什么，仔细想了想：哎呀！不好，我的钱包丢了，那里面不但有三百多元钱，还有身份证呢！他顾不得再追了，斜穿过几块麦地，径直奔向那座坟前，眼晴一阵紧张地搜索，天幸！它躺在枯草丛中，浑身布满了白霜，他急忙捡起它，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全在。
　　他把它放入口袋里，再次依原线返回，他看见了一个人，双脚钉钉子般地止住不动了，那个人离他还很远，是她的母亲。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追不上了，不禁有些气恼，这时他才忽然觉得寒气袭人，下意识地裹了裹外衣，才发现外衣很脏，有许多灰土，非但如此，一条围巾上也沾满了呕吐的污秽物，简直惨不忍睹，他忽觉自己有些支撑不住，头晕得厉害，他找了个背人处，撒了泡尿，又回到她家。还好，一个人都不曾醒，他脱掉鞋，除去外衣和围巾，爬上床，一拉被子，蒙上头，不知何时，鼾声复起，他又一次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阳光明亮了，虽然在这样的季节里，散发不出什么热量，但有阳光总是好的，阳光总比阴天好。他是被梦晴的母亲叫醒的，问他要不要吃早饭，他想起床，还没有坐起，但觉得晕得难受，腹中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只好重新躺下，说：不，我太晕了，吃不下
　　她摇摇头，转身出去了，客厅里响起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别叫他，自找苦吃，饿了活该青峰听了，心中不由苦笑：痴情换不到爱。又觉得昨天的确不该那样轻薄她，她毕竟是梦晴的姐姐。
　　再次醒来，是上半晌了，屋里的人似乎都外出了，可到底又有人进来了。
　　醒了？我给你拿俩桔子压压酒性。他心中再次感激。
　　年轻人，哪能这样任性，我若像你一样，那我这一家不就完了吗？他说的是实话。
　　青峰心中不由一阵悲苦，但他什么也没有说，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不会明白的，那怎么能够一样呢？两个桔子还没吃半个呢，忽然胸中翻江倒海起来，腹中之物直奔咽喉，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直来，除了方才吃的桔子，只有清水了，杨大哥赶紧倒了一杯水：来，漱漱口。
　　中午吃饭时，他进屋叫了两声，青峰依然没有胃口，她的姐姐又在客厅中喋喋不休，抱怨青峰的种种不是，他听了，苦笑：何时能休呢？
　　又睡了，直到下午两三点光景，他才又一次醒来，只觉得越躺越不舒服，本想穿上衣服，可实在太脏了，酒气冲天，掂量了半晌，把里面的小薄袄给拉掉，倒是十分干净，于是穿起下床了。
　　客厅里，并没有人，青峰觉得有点饿，见桌上放有苹果，当即削了两个，一面细嚼慢咽，一面防止呕吐，幸好，什么事也没有。
　　不一会，她母亲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一对十来岁的少年男女，稍稍招呼，他也搞清了，这对少年男女是她四叔家的孩子，亲兄妹两个。与她母亲聊了两句，她说：你可把海霞给气着了，今早起来，气得直哭，你以后要找她，千万别到家里来找了，到学校去找吧，免得别人说闲话。
　　青峰心中苦笑：还有以后吗？却听她又问：你昨晚在哪儿喝的酒，怎么很多人听见你在后山坡的乱坟冈大声叫喊？到底是不是你？
　　青峰心中有点纳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昨晚我压根就不曾离开过，哦！是了，一定是她姐姐回来后，对你们说我已回家了。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闲闷无聊中，他与她的堂弟堂妹玩起了扑克，直到下午四点多，又觉索然无趣，一方面又担心她姐姐睡觉醒来后，不好面对，又怕自己年少冲动，言语稍有不和，又出言无状，冒犯了她。
　　趁她母亲清理他吐的污秽物时，他找了个袋子，装起被吐得一蹋糊涂的外罩和围巾，而后告辞，她母亲微微点头，却不敢再说有空来玩之类的客套话了，青峰心中雪亮，却一笑置之，人之常情罢了。
　　独自漫步，他寻思：我以后还是青峰吗？梦晴是因为青峰的存在而存在的，那么青峰呢？青峰在梦晴出现之前便有了，难道从此以后这一切都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吗？不行，至少我要问个明白，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算了。思忖未毕，顺势飞起一脚，将路边的一个小石块踢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