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记第八节

　　何晓明其实也认得阿婆，就对阿婆哭诉道，小容姐。我真是鬼迷心窍，害死了我老婆。我现在也很后悔。但也来不及了。就是下地狱我也认了。只是我那老母亲没人供养了。要是有人给她老人家养老，我就安心了。
　　阿婆一看何小明是真心悔过了，心一下也软了。对何小明说，你的确不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过，你也不要灰心，到时给阎王说清楚，以许阎王能网开一面，给你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阿婆其实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反而替别人着想，替别人担忧。这正是阿婆善良的本性。同时也感动着其他的鬼差。
　　年轻鬼差说，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他们一行都来到了红星客栈，这里和迎宾客栈不一样，这里仍是个四合院，正门进去是客厅，四周是客房。好像基本都住满了。他们被安排在靠大门边的一个房间，何小明他们被安排在最里面的一间。里面好像基本是那些作恶的新鬼住的地方。他们住的房间和原来迎宾饭店差不多，仍然是没有睡觉的床，只有几条长凳供大家坐。这里住着的新鬼五花八门。所以很不安静，有哭闹声，大叫声还有骂声。搞得阿婆心里很烦躁。鬼差们到好像没事一样，很平静，可能是他们司空见惯了吧。一般来说，哭的新鬼往往是有冤屈的，叫喊的基本是那些恶人。当然各式各样的也难说得清楚。只有自己知道，阎王知道。
　　同阿婆他们住在一起的一个新鬼满身湿漉漉的。好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阿婆对他们的鬼差说，咋不找件干衣服给他换上？
　　一鬼差说，现在哪里找得到衣服给他换，只有等他回了刹阳间的人送来了，他才会有衣服换的。
　　阿婆问道，他咋会是全身是水啊？
　　鬼差答道，他是去救一个即将被水淹死的人，才被水打湿的。
　　新鬼说，那是一个好心人，他曾经救过我。
　　事情原来是，这个新鬼叫杨成，一次他还是很小的时候，不幸落入生产队的一个满是粪水的茅坑里，是同村一个叫李家旺的小孩救了他。今天他们到一个叫老哇沟水库的地方收脚迹，看到一个恶鬼正在将他的救命恩人李家旺拉入水中，他就不顾一切地跳下水和那个恶鬼搏斗，差点被恶鬼吃了。还是鬼差相救才有幸逃脱一劫。他的那个救命恩人也被他一掌推上了岸。就是他去狠狠地推了李家旺一把，才使恩人得救。那人后来背上从此留下一个手掌印。那人在阳间对人就说他被神仙救了。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个手掌印。这人从此非常有善心，也对神灵很敬重。见庙烧香，见佛跪拜。他的善心感动了阎王，给李家旺加了二十年的阳寿，可以活到一百零三岁。给杨成也加了阳寿，让他还阳再在阳间活二十年。为人间多做些扶危救困的善事。今天就是让他尽快收完脚迹好送他还阳。他的尸体也照样完好无损，且没有下葬。所以必须要在明天天亮前让他还阳。他的湿衣服也就自然是干的了。
　　阿婆非常羡慕这个杨成，被阎王加了阳寿，且即将还阳。自己却还不知今后的命运如何。她是多么地希望阎王也能给她一个还阳的机会。心里又一阵忧伤袭上心头。
　　到目前，阿婆的脚迹还只收了一半，还有好多个地方要去。照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收完。现在倒不是人家鬼差要她抓紧时间，她自己都想抓紧时间赶快收完了，好到阎王那里去报到，求阎王给他还阳的机会。晚了，要是她自己的尸体都下葬了，那时一切都完了。所以阿婆心里比谁都着急。她巴不得马上就走，可是，不能走，虽说阴间白天夜晚都一样，但也同样有白天夜晚之分，但白天和夜晚和阳间是颠倒的，阴间白天是阳间的夜晚，阴间白天是阳间的夜晚。白天各位神灵都在各自的位置上，也就工作岗位上，晚上同样是要休息的。这时就是妖魔鬼怪的天下，是不能出门的。阿婆只能瞪着双眼看着门外，但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外面那些鬼怪的吵闹声，尖叫声，再就是屋里的各种哭闹声，叫喊声。特别是隔壁一直有一个女人从住进来到现在，就没有停止过悲哀的哭泣。
　　隔壁一个鬼差说，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一直哭，大家都很烦的。又不是我们让你回来的。是阎王要你回来的。你就是冤屈而死也只有到了阎王那里，才可以讨个说法。给我们哭没用。
　　但一点作用都没有，她照样哭。大家也没办法。
　　阿婆想这人一定有很多的委屈吧，不然也不会哭的那么伤心。要说这个女人还真有很多伤心的事。死得也特别冤。原来她是上山去砍柴，被一个男人强奸后，用绳子将她勒死的。所以她很冤屈，一直在哭。阎王为啥让她这样死，谁也不知道了。就是鬼差也不知道的。人的生只有一种方式，都要从娘胎里生，人死的方式有千百种，病死，上吊，跳楼，被他杀，刑法处死，刑法处死还有多种方式，枪毙，绞死，古代还有五马分尸，凌迟，也叫千刀万剐总之死有多种多样。当然只有善终的人才会是那种得急病安静的不痛苦的死。其实阿婆的死应该说是叫善终的死。她没有一点痛苦，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死，会死的这样快，这样突然，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更不要说思想准备了。
　　他们接下来该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只有鬼差叫她咋走她就咋走。
　　她问道，我们又该到哪里啊？
　　不倒翁答道，我们也不知道的。一切都要听地府的安排。我们出发前自然有差人通知我们。
　　这时阿婆才想起，每到一处要出发前都有一个鬼差来和他们的鬼差交涉。原来是这样啊，是安排他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看来阴间也和阳间一样，同样有专人办公做事。好像就像我们现在的公务员一样就是专门办事。并且还是那么程式化的一样，不是杂乱无章。还有就是他们住店都像是不给钱，只是接待一样。我倒想起来了，文化大革命时期，造反派红卫兵到哪里都是管吃住不花钱，这和阴间的住店不是一样的吗？阿婆死的这个时候文化大革命才刚开始，真正的文化大革命高潮还是在后面，她不知道啥叫文化大革命。
　　说到文化大革命，的确是中国的一场劫难，不知死了多少说人。可能和五九年的自然灾害死的人不相上下吧。不过后来她是经历了的。
　　不觉好像也到了他们该走的时候了。一些鬼差和收脚迹的回刹的都上路了。他们还没走的迹象。或者说他们还没得到地府的指令。她正在想这些时，一个小个子鬼差来到不倒翁面前说，你们也该走了。并递给他一张黄纸条。小个子鬼差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