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屋记

　　暑假时，她学校对老师住房进行了翻修。她分到的还是原来的房子，因为她曾经在这两间房子的后面用石头围了一间小柴房，却被这次翻修给破坏了，所以需要重新搭建。我说，干脆推倒拆掉算了，她说，你说的真轻巧，我只有两间房休息、办公，而种菜要用的锄头、铁耙、粪桶、泼勺什么的总需要地方存放吧？她总是有道理的，好在搭小屋是以她为主，我的发言权也就有限。
　　今天一早，她就去了学校，等我一个多小时后再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屋顶上干起来了。这件小屋确实小，而且四周的墙也是不完整的，但是比起杜甫说的被秋风一吹就茅飞渡江洒江郊的茅屋则好得多了，因为房顶盖的是瓦，那时可能还没有这样的材料。小屋由三根横梁架起，横木结实，无需调换，但是竖着的桷条有些霉烂，而且原来也比较稀疏，所以需要新加上一些，她每放一根，便用铁锤将钉子钉紧，桷条是翻修的老板剩下来的，她不告而取，显然有像孔乙己窃书不能算偷那样类似的想法，反正搭建的这间柴房不是自己的，是学校的，所以她用起来并没有什么愧疚之心。我知道她从来就不是贪小便宜的人，所以也听从她的不断吆喝，屁颠屁颠地唯命是从，我是打下手的，她一有需要，我就得给她提供货源。拿几根过来，我便拿几根过去，但是，在拿着桷条送给房顶上的她时，我心里还是有些虚弱的，因为这虽然不是换柱偷梁，可毕竟也算小偷，因为桷条毕竟不是学校的，而是包工头老板的。
　　桷条一加，房顶就显得很密实。当我从较远的另一个房间拿来几根桷条时，她竟然从上面掉了下来，因为最靠下边的那根横梁有一端放在一块砖头的边沿，砖块上的椽子只是用水泥敷了一下，在她的重力下，自然不能承受巨大的负荷，而坍塌了下来，她也真是临危不乱，借着这跟横梁就势吊着，下到地面，好在房子低矮，有惊无险，她也没有损伤一点皮肉。她没事人似的，而我则有些惊怕，因为刚好看到她像吊着单杠一样的这一幕。
　　房上的旧瓦破损了不少，她干脆掀翻了重来。破了的，就丢掉，反正学校翻修房子也留下很多瓦，用之不尽，她已经在事前做好了充分准备。房顶经过她添砖加瓦，比起原来，更加密密就缝了。她以前是没有干过盖瓦的劳动的，因为这样的劳动一般情况下是男人干的，我这个男人不愿干，也干不了，所以她只好像花木兰替老父出征那样，替老夫我盖瓦了。有时我真是弄不明白，她到底还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能耐？粗活细活通吃，脑力劳动体力劳动全能。
　　站在不算高的房顶上，她按部就班的一片一片盖着，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劳作，现在要雇佣这样的人工，一百元钱一个工是没有人肯干的。我把所有放在地下的瓦递给她之后，也爬了上去。她把瓦放在两个隔条之中，从上到下，下面的瓦片放在上面的瓦片的下面，依次排下来，然后又是一排，也一样依样画葫芦排列，这样两列之间就有翘起的部分，还需要用瓦片覆盖，这样，整个屋顶就严丝合缝了。这样，水沿着瓦顺流而下，就不会滴落在房内了。
　　前前后后，她大约花了三个来小时，出了许多汗。我以前因为没有亲自参与，对她的辛苦没有感觉，可是这次不一样，我是她的帮手，小屋搭好了，我都有一定的成就感，我想，她的心里一定是满足的，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