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八十年代,我大概一共出过三次远门,去到北京和山海关。 最早的一次出门是母亲带我去北京玩儿,记忆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了。印象中我即将上小学,母亲说,上学后时间就会被限制,要上学要写作业还要看书,所以问我:上学前最想去哪里看看?我随口一答:想去天安门。我之所以想去天安门,源于那时候的一首儿歌唱到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天安门广场有主席像,有华表,有成群的白鸽,大概是那个时代,居住在北京以外的人们最向往的地方。 于是,我和母亲坐着轰隆隆的绿皮火车来到了北京,看到了图片上的天安门,还在前门楼子前留了张影,那天太阳高照,蓝天白云,我穿着大楼奶奶给我织的毛线喇叭裤,从天安门步行到前门,站在路边,怯怯地望向天空,阳光照耀下我微皱着眉头,手指紧张地捏在一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又热又累的原因。那时候的我,还不懂得前门楼子九丈九,四门三桥五牌楼,只是觉得前门楼子真高,北京好大。 1985年,妹妹也上小学了,母亲决定带着我俩再一次去到北京,去看天安门,由天安门再步行到前门,然后去到颐和园,在颐和园留影。记得那天风很大,我和妹妹并排站着,连衣裙迎风摇曳,我尽量用双手拽着,表情呆萌。那年我的头发已经变长,自己编了两个精致的折叠麻花辫,系着玩偶发饰,当时的我已经到了爱臭美的年纪。 颐和园里面的石舫曾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宏伟华丽的巨型石船,当时的我还不懂野渡无人舟自自横的寓意,只觉得眼前的石舫有着典雅的古典美,静静地矗立在湖中,遗世而独立,非常与众不同。长大后偶然读到庄子的饱食而敖游,泛若不系之舟时,我突然就想到了颐和园的石舫,它不正是不系的舟么,千百年来独自在湖上漂泊。 1988年,我上初二,远在秦皇岛的二舅来信说,让我们几个大孩子暑假去他那里玩。征询大人同意后,老姨带着我们出发了,坐着绿皮火车一路上别提多兴奋了,六个小时的车程倏尔过去。我们在海边捡贝壳、挖沙子,吹着海风唱着歌,咸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自由和快乐。 赶到山海关那天,正赶上蒙蒙细雨,天下第一关的牌匾在雨中愈发得清晰,我们在高大的城墙脚下淋着小雨照相片,淅淅沥沥的雨洗刷着明长城的起点,见证了老龙头沧桑,听闻孟姜女的忠贞,我懵懂地站在望夫石旁,怎么也体会不到望眼欲穿的心境。倒是一副楹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让我驻足很久,默念几遍后,发现连话都不会说了。 如今,二舅早已离开秦皇岛回到天津,天津到秦皇岛的高铁也提速到1小时11分,可是我却再也没能回到那里,以至于很多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不管是八十年代的北京还是秦皇岛,都记录着我少年旅游的欣喜,里面有出发前兴奋得难以入睡的激动,有坐绿皮火车一路颠簸的好奇,还有看到生活在不同城市人们的对比,这一切心思都成为我少年时代永恒的回忆,像历史的胶片埋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