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历史随笔之一香港历史上第一次戒严双十暴动

　　19年的时候去香港旅行，刚好遇到众所周知的事件，还好在当地朋友指点下，顺利避开了麻烦事。有老年朋友在感慨中偶尔提到了60多年前双十暴动，我很是吃惊：竟有此事？
　　回来后查了些资料，发现香港所经历的历史事件还是很多的，而且和祖国息息相关，互相牵绊。
　　1、李郑屋邨拆旗事件
　　在英国统治香港的150余年里，针对港英当局的暴力抵抗事件层出不穷，1899年的新界六日战，新界的中国百姓武装抵抗英军：到了1956年的又有双十暴动，1967年发生了规模更大的六七大暴动
　　1956年的香港，形势很混乱，逃入香港的数以万计原国军及支持GMD的几万逃亡者混迹在香港各阶层，日子非常不好过。GMD的势力组织工会控制了一些工厂、商店等，但左派亲共势力发展更快。
　　1954年苏联展览会在广州举行，港澳同胞只要拿到参观证就可以回到国内作短期的停留，他们在广州看到许多新气象。1956年，港澳同胞回国进一步放宽，向心力加强了。
　　英国是最早承认新中国的西方国家，而且一直防范GMD通过香港到大陆搞游击活动，禁止GMD派遣人员、携带武器通过香港潜入大陆，一经查获就扣留、关押、遣返，令GMD政权十分冒火。
　　为了和左派工会抢地盘，同时报复港英当局，并且在香港的GMD势力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势力以求得更多资源援助，1956年的双十暴动在酝酿许久后突然爆发了。
　　暴动的导火索是九龙半岛的李郑屋邨拆旗事件。流亡在香港的GMD分子在每年的双十节都悬挂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但他们把一串串旗帜拉过马路，甚至贴在别人的房子以至公共建筑物上。
　　港英当局卫生局徙置事务委员会曾有规定，徙置区内的楼房墙壁不能张贴旗帜或装饰物，但不反对悬挂旗帜。
　　徙置事务处职员当即撕去张贴在李郑屋邨徙置区内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其后又拆除悬挂在大厦外墙的大型双十徽牌。
　　大群GMD人士集结表示抗议，下午时已有2000多人，要求香港政府登报并且燃放10万响爆竹以示道歉，还要拆旗者在老蒋像前下跪叩头。在遭到拒绝之后，骚动开始，徙置区职员遭到殴打，两名办事职员受伤，办事处被捣乱并纵火。
　　警察派出两批防暴警察共420多人陆续到来增援，示威者随即朝警察投掷汽水瓶，以泄不满；港英当局的防暴警察投放催泪弹以驱散示威群众，事件一度得到平息。
　　这只是序幕。
　　2、黑社会暴动
　　根据当时报纸的报道：当天晚上10时，庆祝双十的饮宴过后，局势突变。
　　一批批人群出现在九龙闹市，沿途喧哗闹事。这批人以14k为主，包括和安乐和（起源于1934年的土瓜湾安乐汽水厂所以又叫水房，从和胜和中自立门户），和胜和，和胜义等等和记黑帮，是在石硖尾邨集中，在一面国民党旗帜的引导下出发，然后分散沿着青山道弥敦道这条交通干线活动，从深水埗扩大到旺角和油麻地，继而蔓延至九龙仔和九龙城。
　　他们向左派工会投石，并且冲击曾经悬挂五星旗的商户。被袭击的有青山道的南华玩具厂、中建国货公司、广州钢窗厂等左派工会控制的工厂，并发生暴徒掠夺和纵火。暴徒翻倒车辆设置路障并纵火，又强迫商店和路过的汽车买旗，索价5至20元不等。
　　示威者随即朝警察投掷汽水瓶
　　当警察出现时，暴徒就散入横街，警察过后，他们又重新集结，一直闹到凌晨5时。第一桩血案发生在当天晚上，当消防车前往顺宁道救火时，司机被石块砸伤，消防车失控冲上行人道，酿成三死五伤。当救伤车应召前往救人时，同样遭到袭击。
　　暴徒们还冲击青山道嘉顿面包公司的厂房，他们砸烂机器、烧毁厂房，停车场上的12辆货车被付诸一炬。
　　到了11日凌晨，事态略微缓和。
　　但在11日下午，事态进一步恶化，闹事人群再次聚集。
　　下午1时，瑞士参事恩斯特夫妇乘坐的士路经青山道与大埔道交汇处，闹事人群发现的士中有外国人，蜂拥而上翻倒车辆放火，的士司机及时逃脱，恩斯特夫人被烧至重伤不治毙命，两名暴徒在翻车时被压在车底亦被烧死。下午3时，九龙的公共交通全部停顿，市面上气氛紧张。
　　有民众及警察看到GMD人士手臂带着臂章，在闹事人群中呼喊指挥。每一支队伍都是以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作前导，参加者以毛巾扎在手臂为标志，听从哨子声来行动。
　　很明显这批以14K为首的黑帮人士是GMD组织的，这也是GMD群众组织动员能力的极限了，他们向来只能以利益钱财来动员流氓无产者。而且这些黑社会人士一旦发动起来，就超越了GMD的能力，无法控制了，杀人抢劫强奸各种事件都在这几天发生。
　　骚乱时期的街头
　　3、港英当局戒严
　　11日中午12时30分，港英政府辅政司戴维德（EdgeworthBeresfordDavid，19081965）代理休假的港督葛量洪召开会议，检讨骚动局势，认为这次事件已经超越了悬旗纠纷，决定出动英军协助警察维持秩序，并下达开枪令，旋且宣布九龙戒严，时间由晚上7时半至翌晨10时。戒严期间，停止公共交通服务。
　　时任香港警务处处长的麦士维（ArthurCrawfordMaxwell）下达命令：
　　对暴动不惜以任何需要之方法尽速加以控制，如因情况需要时，应断然对暴徒开枪。英军装甲车开上了九龙街头，并且不止一次以机枪射击。
　　从最初戒严至12日上午，延期至14日上午，这是香港历史上的首次戒严。
　　九龙市区虽然被英军的铁腕政策暂时控制，可是闹事暴徒在荃湾闹得更凶。
　　从11日的下午到午夜，短短的7个小时内，荃湾变成了人间炼狱。
　　荃湾动乱最初起因也同样是以挂旗为借口。11日下午4时半，500人集中在宝星纱厂门外，他们指责宝星职员干预工人在宿舍挂旗，并且纵火。当索取到1000元之后，有些人离开了，但是好几百名工人却涌到宿舍去寻找左派工会成员，将之拉出门外棍棒交加，有的女工甚至被扯破衣服，赤身露体地被推来推去。
　　接着，这帮人又涌到宿舍斜对面的大行胶厂宿舍和胶业工会福利部大肆捣乱。
　　当这帮人在宝星纱厂内放火打人时，荃湾警署署长率领30名警察在外围视察。但是这批警察对暴徒的暴行视而不见，收队撤返警署，甚至把镇守在青山道路障的警察亦撤回警署。
　　暴徒们开始在荃湾区横行无忌。GMD暴徒先后去到会德丰纱厂、东南纱厂、宝星二厂、南海纱厂和九龙纱厂，索取保护费1000至2500元不等，同时提出：开除左派工人，今后雇用工人要由棉纺工会批准等条件，甚至要厂长或经理签字作实始行离去。另一路暴徒则前往攻击左派工会。首先攻陷只有6名医护人员的工联会工人医疗所，他们对几位女工作人员恣意凌辱，药剂师杨观福拚命保护女同事，被暴徒们打死，助护古惠贞遭到轮奸，并被剥光衣服押到马路上，途中遭到第三次强奸。
　　纺织染福利部、丝织工会、搪瓷工会和种植公会福利部同时遭到暴徒们的攻击。他们用爆炸品自高处扔下攻击搪瓷工会，抓住这些亲共左派工会的工人，押送到青山道的庆祝双十的牌楼下，令这批工人在牌楼前下跪叩头。不少女工被撕毁衣服，赤身露体被押着游街。不少工人在游街时遭到棍棒交加，在牌楼下被连番毒打。
　　领头的棉总干事陈汉高叫说：今日杀人唔驶填命！香港政府怕我哋，警察唔敢来。被打的工人血流如注，鲜血流淌在红莲面包公司的门口，形成一条血路，数日后虽被冲洗仍见血渍斑斑，统计有7位工人被打死在这里。
　　英军进驻
　　午夜时分，英军进驻荃湾，鸣枪驱散人群，暴徒走散，数十名工人始得死里逃生。左派工人被暴徒打死者总计8人，重伤者63人。港英英军派出三营兵力，军警当日在市区枪杀了30名闹事分子。
　　事后港英当局分析认为：在九龙市区里以三合会14K人数较多，这些人混淆攻击目标，因而抢掠商店，顺手牵羊，流氓气习较浓。但是荃湾发生的事件，显示出其组织性更强，目标明确，而且杀人掠货的手段更为凶狠。
　　4、最终结局
　　由于黑社会分子和GMD暴徒在戒严期间照常流窜活动，戒严令不得不一再延长，持续了两天三夜，戒严地区甚至扩展到荃湾和沙田，只是在中午开放两个小时给居民出外购买粮食。
　　戒严令至10月14日上午7时始告取消，但是到了晚上仍要宵禁。长时间的戒严导致粮副食品价格上涨，港九渡轮也被中断，居住在九龙的职工不能到港岛上班，邮电受阻，港岛的工商业亦告半停顿，赛马、足球赛和许多公共活动都被迫取消。近百人曾在干诺道中大公报门口喧闹，又谣传GMD分子要到港岛闹事，人心惶惶。
　　港督葛量洪
　　港督葛量洪1956年12月23日，将《九龙及荃湾暴动报告书》送呈英国殖民地部大臣，报告为GMD开脱责任，指出没有证据显示事件是有预谋发动。
　　港督列出的理由主要是包括三点：
　　一，暴动范围仅局限在九龙地区，港岛地区没有发生；
　　二，次暴动的中心九龙北部，一直是香港罪案率偏高的地区；
　　三，暴力事件，多为国民党支持者联合三合会成员，向左派工会清算旧帐。
　　港督报告认定暴乱的性质或企图没有政治目的。
　　事件造成59死443伤，警方107人伤。经济损失有3千多万美元，损毁工厂，商店，学校300多家。军警起先抓了6千多人，后来3千多人释放，1455人被控违反戒严令。违反戒严的人中，有1241人是判有罪。入狱七日至两个月不等。
　　三合会就成为代罪羔羊。事件后，港英政府紧急成立了反黑调查科，类似性质的部门一直延续到现代香港警察系统。
　　1957年，港英法庭刚刚处理完九龙暴乱杀人放火的案件，又到了双十节，港英为了防止GMD再搞一次，就拿三合会分子来开刀。尽管港英在《报告书》中只举出14K与和安乐两个黑社会的名字，但是香港所有黑社会帮派活跃分子都受到礼遇。当年9月底，港英拘捕了1527人，其中119人被递解出境，785人投狱，其余被关入漆咸道的集中营。
　　以后每年到了9月份，黑人物都要鸡飞狗走，有银纸者去东南亚或台湾，次一级者到澳门避几天，无钱之人只好东躲西藏，不幸被捕只有去食皇家饭了。因而黑社会人物埋怨是黑狗得食，白狗当灾。
　　港英当局其实对GMD人士也很不满，表面上不公开他们的罪状，暗地里却是进行大搜捕。暴乱之后，GMD骨干人物部分被港英逮捕、投狱，部分撤退到台湾，基层实力大大削弱。
　　至于对GMD派遣的武装特务，港英的监视就更加严厉了。过去是悄悄的抓、偷偷地递解；进入1960年度以后，港英偶然会把若干事情公诸于众。例如：某地发现特务的军火库，所藏的炸药足以炸平一大片范围。事件曝光之后，街坊们为之吓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