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在非独生子女家庭 父母常常将注意力放在比较特殊的孩子身上: 比如体弱多病的,依赖性强的,调皮捣蛋的 从而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另外一个正常孩子的情感需求。 你更加乖巧懂事,应该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就不操心你了。 殊不知,正常孩子懂事的背后,很有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创伤。 为什么这样说?看完文章你就知道了。 作者天雅 责编陈沉沉 上个月,我写了《奇迹男孩》里的奥吉 一个天生脸部畸形的小男孩,在父母、姐姐无私的陪伴和鼓励下, 最终成功摆脱了自卑,融入学校同龄人群体,并被授予荣誉勋章。 当我们把目光聚焦在弟弟奥吉身上时,这是一个充满温情的励志故事; 然而,如果我们把视角转到姐姐维娅身上,就会看到截然不同的版本。 诚如留言区2位读者所言: 今天借此契机,我想聊一聊: 在家庭里,正常孩子不为人知的隐痛。 一个被忽视的正常孩子 维娅4岁时,弟弟奥吉出生了。 因为先天脸部畸形,奥吉前后做了27次修复手术,但相貌依然跟常人相差甚远。 为了照顾儿子,妈妈暂停了自己的美术梦想和硕士论文。 但她并没有放弃画画,且画的每一幅画,主题都是奥吉。 我们都知道,父母也是普通人,他们的能量和精力有限。 当妈妈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儿子奥吉身上时,就意味着: 女儿维娅的情感需求,是被忽视的。 诚如影片中维娅的旁白: 妈妈很有画画的天赋,且每一幅画作的主题都是弟弟; 如果我家是地球,那么太阳永远是弟弟,而不是姐姐; 我只希望有那么一次,妈妈能够转过头,好好看看我。 但她这个小小的愿望,始终没有实现。 其中有一幕 开学第一天,维娅被唯一的好友米兰达抛弃了。 她形单影只走在路上,满是失落和忧伤。 晚上回到家,弟弟由于白天被同学嘲笑,躲进房间不肯吃饭。 父母一前一后跟着跑去安抚弟弟,留下维娅一个人独自吃饭。 待弟弟终于平静下来,妈妈已经困得睡着了,爸爸敲开维娅的房门: 你在学校第一天过得怎么样? 维娅盯着满脸疲惫的爸爸,欲言又止,假装轻松地回了一句: 我很好。 她不敢坦诚自己刚刚失去了唯一的好友,因为她不想让爸爸操心。 后来实在排解不了心中苦闷,她一个人跑去海边缅怀过世的奶奶。 因为奶奶生前对她说过: 这个世界上我最疼爱的就是你; 当然我也爱你的弟弟,但已经有很多人在爱他了; 所以你才是我的全世界 那天维娅很晚才回家,妈妈终于察觉到了女儿的异常,提议女儿第二天留在家里,一起聊聊天。 维娅愉快地答应了,她终于迎来了梦寐以求的跟妈妈单独相处的机会。 然而到了第二天,母女两人还没聊上几句话,学校一个电话过来,说奥吉吐了。 妈妈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冲出家门,赶往学校。 维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伴随着无处诉说的委屈,将电视遥控器狠狠地砸向地板 从理性层面,我们能理解妈妈的做法: 弟弟脸部畸形,身心脆弱,理应被优先照顾。 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 特殊孩子需要更多照顾,需要更多的爱; 正常孩子理应为其让位,甚至承担更多。 但却很少意识到, 当父母把绝大多数精力投注在特殊孩子身上时,正常孩子心中会形成这样的一种感觉: 我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我才是那个没有价值的人。 无所不能or自我毁灭 接下来,让我们进一步探讨: 父母过度关注特殊孩子,对正常孩子意味着什么? 它很有可能会激起正常孩子的病态同胞竞争。 即将同胞的兄弟姐妹视为无法共存的敌人,双方拼个你死我活。 结果往往会走向2个极端: 超越特殊孩子,追求卓越。 在家庭里,正常孩子长年承受着父母亲的忽视,潜意识里可能会有一种声音: 等我变得比TA更优秀,父母就会爱我了。 《扪心问诊》第2季的来访者沃尔特,就是如此。 他是一家跨国企业的CEO,来找保罗咨询,源于最近持续失眠。 随着深入交谈,保罗逐渐意识到: 这一切,源自于沃尔特内心沉重的病态同胞竞争。 不过他竞争的对象,不是病孩,而是死去的哥哥。 在他6岁时,哥哥去游泳发生意外死掉了。 此后,父母一直沉浸在对大儿子的愧疚和思念之中,对小儿子沃尔特的存在视而不见。 为了打败去世的哥哥,获取父母的关注,沃尔特强迫自己变成熟,变优秀。 他在公司从基层一步步升到CEO,引领公司成为了行业巨头。 但如今,他却突然失眠了,且身体状况越来越虚弱。 在咨询室里,保罗温和地诠释道: 你的身体里有两个自我:一个强大无比,另一个弱不禁风; 在你6岁强迫自己变成熟的时候,你的童年就已经被夺走了; 你一直在为打败哥哥而活,却从来没为你自己存活过。 听完这句话,沃尔特嚎啕大哭。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其实是当一个自由农场主,根本不是当什么CEO。 当真正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他决定跳脱病态同胞竞争的裹挟,为自己而活。 认同特殊孩子,自暴自弃。 在家庭里,正常孩子长年承受着父母亲的忽视,却无法打败特殊孩子时,潜意识里可能会有另一种声音: 等我变得跟TA一样没用,父母就会爱我了。 《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的松子,就是如此。 松子其实长得很美,唱歌好听,很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但她却总是爱上渣男,自毁前程,自掘坟墓,最终孤苦伶仃地惨死在破旧公寓。 是什么造就了松子悲催的一生? 同样是她跟生病姐姐的病态同胞竞争。 打松子记事起,爸爸从未正眼看过她,也从未对她笑过。 因为爸爸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生病的大女儿。 因为在他看来,松子是健康的孩子,可以有更好的前途,不应该跟姐姐争宠。 松子想要获得父爱,想要跟姐姐竞争。 有一次在游乐场,松子学着小丑冲爸爸做了个鬼脸,爸爸终于向她笑了。 从那以后,她开始不断冲爸爸做鬼脸,逗爸爸笑。 但后来笑着笑着,爸爸就不笑了。 换而言之,她终究没能竞争过生病的姐姐。 绝望之下,松子决定离家出走。 出走之前,她紧紧掐住姐姐的脖子,大声嘶吼:你一点也不可怜,我才可怜! 在一定程度上,这造就了松子后期的堕落,因为她不想当个健康的孩子。 总而言之, 当一个正常孩子,裹挟在病态同胞竞争之下,无论是哪一种走向,终究无法活出真正的自己。 一切治愈,源于爱与尊重 这时问题来了, 在家庭里,父母要如何做,才能规避病态同胞竞争呢? 透过《奇迹男孩》中的维娅 她长期被父母情感忽视,却依然深爱着弟弟,没有被卷入病态同胞竞争。 从她的成长经历,我看到了很关键的2点: 原始母爱贯注: 心中住下一个爱的人 现在的育儿观念中有一个共识: 孩子出生前3年是安全感形成和人格塑造的关键期, 所以妈妈最好稳定地、高质量地陪孩子到3岁,期间尽量不要有分离。 这个说法的源头,来自客体关系心理学家玛格丽特马勒。 她认为,在良好的养育下 孩子会在23岁时,把身边最重要的情感寄托对象(通常是妈妈),内化到心中,让自己心中住下一个爱的人。 当内化完成以后,孩子对外在事物的执着就会降低很多。 比如在重要关系中,孩子开始能够容忍一定的分离与忽视,因为他们心中已经住着一个爱的人。 相反,那些难以容忍分离和忽视的孩子,通常是因为心中没有住着内在的你,所以需要一个外在的你时刻陪伴在身边。 换而言之,当孩子心中住下了一个爱的人之后,他对孤独的承受力就高了很多。 幸运的是,影片中的维娅,在4岁之前,弟弟尚未出生时,曾经获得过父母、奶奶完整的爱与陪伴,心中已经住下了爱的人。 也因此, 后来她即便时常因为弟弟被父母忽视,深感委屈,也从不会将委屈发泄给弟弟, 而是先用自己的方式(写日记,与朋友交谈)去消解委屈,然后再去面对弟弟。 因为被爱过,所以她能像父母一样将爱传递给弟弟; 因为孤独过,所以她能像同伴一样理解弟弟的孤独。 被允许做自由的孩子: 你可以自由选择,面对弟弟的姿态 影片中有一幕: 在维娅3岁生日的时候,全家人围在一起为她庆祝生日。 妈妈抱着她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维娅脱口而出:我想要一个弟弟。 于是一年后,弟弟奥吉出生了,但很不幸,他脸部存在严重的畸形。 一些不成熟的父母在面临此类情形,往往会不自觉地做2件事: 将不幸归咎到姐姐身上 都你许的生日愿望,给了我们这么沉重的负担; 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生弟弟,不会受苦。 要求姐姐为弟弟负责 你当初许愿要弟弟,现在就应该为结果负责; 你是姐姐,你应该主动承让弟弟,关爱弟弟。 通过不断给姐姐制造愧疚感,要求姐姐代替父母承担一部分照顾弟弟的责任。 时间长了,便很容易形成恶性同胞竞争的隐患。 你是父母的孩子,我也是父母的孩子,凭什么永远都是牺牲我来成全你? 长此以往,姐姐心中的怨气会不断积累,最终很有可能以某种形式报复到弟弟身上。 而幸运的是,影片中维娅的父母,选择了一种更成熟的方式面对这个事情。 那就是:为自己的父母身份负责。 女儿生日说想要个弟弟,我选择满足她的愿望,因为我是她的父母; 儿子出生先天脸部畸形,我选择接纳他的一切,因为我是他的父母。 由始至终, 父母都在独立承担照顾弟弟的责任,尽管会因此忽视掉姐姐的情感需求, 但他们从来不会对姐姐提额外的要求,更不会剥夺姐姐自由成长的权利。 在这个过程中,维娅可以自由选择面对弟弟的姿态 无论是像成熟的姐姐一样,主动承让、安抚闹情绪的弟弟; 还是像个爱玩的女儿一样,忙着跟男友约会而不理会弟弟。 统统都是被允许的。 换而言之, 她有选择爱不爱弟弟的权利,无需承担必须爱弟弟的义务; 因为呀,她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是父母的孩子,最后是弟弟的姐姐。 她的存在,很矜贵; 她的自由,更矜贵。 写在最后 最后我想说, 父母不是超人,在养育孩子过程中,总会存在力不从心的时候。 特别是在非独生子女家庭里,孩子遭受情感忽视是常有的事情。 我写这篇文章,不是为了苛责在育儿路上负重前行的父母们; 而是想透过影片中维娅的故事,为父母们展示一个新的视角: 如果你有精力,请记得关照下那个乖巧懂事的正常孩子; 如果你实在做不到,也请不要剥夺正常孩子的成长自由。 毕竟,孩子长成如今乖巧懂事的模样,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作者:天雅,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专业,广州心协三级心理咨询师,绵羊倾诉APP倾诉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