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湖最宜是骑行

　　不知道多少遍骑行湘湖，顺时针一圈，逆时针一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该有十五六年了吧。差不多是每个星期一次，让我怎么骑都不过瘾。夏天，常常在早晨六点半出发；冬天，就推迟半个小时吧。带一瓶矿泉水，或者一只苹果、一盒牛奶。初期，我的坐骑是自购的自行车，第一辆骑坏，再买；第二辆骑坏后，正好公共自行车遍地开花，索性就租公共自行车，那绯红的车身，甚是醒目。景明气清时，我会站在号称有八千年历史的跨湖桥上望望，拍拍照片；草长莺飞时，停在湖边的小石墩上坐坐，看看小花小草，那就需100分钟，甚至更多。湘湖太大，靠脚步行，哪怕赶路式的，一天都兜转不了；乘车观光，总嫌浮光掠影；唯有骑车，最为适宜。骑，要快能快，想缓能缓，既是运动，又是近距离观赏。车骑湘湖，最爽的是在北线的那条新路。这路，不算宽，可平得像磨刀石。路上，绝不会有一粒碎石，也不会有些许杂物。骑行途中，只听见自行车齿轮发出均匀的声音，唧唧唧，唧唧唧路的南边是宽阔的湖面，幽深浩渺，碧波微荡；路的北边是被小径切割而成条状的河，细窄且清浅。河面上藻荇丛丛，时而有鱼虾翻跳于水面，有飞蝶嬉戏于菱荷之上。路的边沿，偶尔一株柳，一排杉，一蓬芦苇，一截绿篱。音乐轻轻传出，轻得像吟，像哼，像飘，像呢喃，不知从哪个草丛的喇叭里逸出来。在这样的路上骑行，我常常一手扶住把手，一手画着圆弧；有时，索性双手都脱离车把，任车子自由滑移，或者扭动身体来平衡。我喜欢早，人稀车少。早，视野是那么的疏朗开阔，远处的山，轮廓清晰；早，阳光是那么的嫩黄如芽，睁眼直视，一点也不会有刺触的感觉；早，空气是那么的澄净明洁，吸进的似乎是十年佳酿；早，四周是那么的悠闲安宁，偶尔几声鸟鸣，更添静谧。此时，内心常常会这样自语：湘湖真美，骑车挺爽，生活多好！春一圈，夏一圈，晴亦骑，雨亦骑，渐渐地，我摸到湘湖的脾性，冥冥中让我感觉到湘湖不是那种雍容华贵的大家闺秀，她不似太湖；不是那种低眉含笑的小家碧玉，她不像西湖；也不是那种名声四射的明星大腕，不是青海湖。她是在农家小屋里住着的腼腆小妹，是在蛙声与稻香中长大的邻家村姑。她土而朴，清而纯；她秀美中蕴含醇厚，简洁中孕育深邃；她，是一个并未完全出落的略带羞涩的乡村女孩，但她特别耐看。第一次接触湘湖，是个误会。算起来已经半个世纪。1973年春，正在大队当民办教师的我，被公社教办主任看中，要我去湘湖师范参加为期一个学期的培训。兴奋之后，我问：湘湖师范在哪里？面对这一问，竟没有一人知晓。好久，一个年长的同事说：我想，应该在湘湖边上吧。我又问：湘湖在哪里？湘湖？听倒是听说过，就是没见过同事挠挠后脑。突然，另一个同事说：我知道有个湘湖砖瓦厂，我去那里买过砖，湘湖肯定在旁边。大家觉得有道理。那时，自行车是农村重要的交通和载货工具，要凭票才能买到，而票，又是极不容易得到的。谁家有了新自行车，左邻右舍都会围观，摸一摸，掂一掂，比现在个人买汽车要新奇十倍。春节过后，我要去湘湖师范报到了。我打算，用自行车带弟弟到五七路口，或者黑市桥头，再由弟弟把车子骑回家。我呢，就走到湘湖师范。父亲说：第一次你直接骑车去好了，有棉被、脸盆要拿去，不方便的。礼拜天骑回来就是了。以后就不能骑去了。这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记得是正月初九，天下着蒙蒙雨。七点半光景，我就绑着棉被等出发了。大概骑了两个小时，到了萧山城西的火车站。接下来该怎么走，我就不知道了，只得问。可是，连问几人，都不知道湘湖师范。其中一人说知道有个湘湖大队，一直往西就是了。于是，我一直往西，骑啊骑路，越来越小；坡，越来越陡。再问：湘湖在哪里？湘湖？这是老辈手里的事，现在哪里还有湖？有湘湖师范，怎么会没有湘湖呢？跟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说有，你自己去寻吧！我想，湘湖师范是浙江名校，是陶行知先生创办的，湘湖这个名称一定不是空穴来风。雨，开始大了，人也感觉冷。我穿上塑料雨衣后，继续往西。不知道又问了多少人，终于来到了似乎是湘湖大队的地方。问湘湖，说早没了；问湘湖师范，那人倒挺热情的，说，你就沿着山脚下的田塍，一直走，还有不少路，路不好，车只能推。湘湖师范在一座小山上面，那山叫压湖山。记忆中，我是下午三点左右到学校的，裤，湿得一塌糊涂，鞋，全沾满了泥。幸亏棉被用塑料布包着。晚上，同学们聊起后才知道，竟然有好几个同学以为湘湖还在，以为湘湖师范就在边上。哪里知道，湘湖，早已只是一种记忆，一个过去的梦。现在的湘湖是改革开放后在旧址上重新开挖和修筑的，是进入新世纪后逐渐扩大和完善起来的。湘湖，地处萧山城西，她和西湖隔江相望：西湖在钱塘江北岸，湘湖在钱塘江南岸，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公里左右。如果说钱塘江是一条吞吐自如的巨龙，那么，西湖和湘湖就是环绕巨龙而嬉戏的两颗珠子。骑行在湘湖边上，我时常想：再过三十年，湘湖会怎么样？凭借我的脑力，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正像三十年前我根本没有想到现在的湘湖会如此之清纯，如此之秀美。但是，我可以想象自己：再过三十年，不，就二十年吧，那时，自行车也许是不会骑了，即使会骑，想骑，我的女儿也肯定不会让我骑了。怎么办？2019年，我在湘湖边上买了一套房子，虽小，90平方米，但离湖很近。到2050年前后，年轻的朋友，或许你能经常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老者，坐在手摇轮椅上，在湘湖边慢慢地、慢慢地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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