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悟光阴（24）

　　淅淅沥沥的夜雨，滴答出一个暮秋的早晨，更似将昨夜深深的思念密密麻麻地缠上我心头。唯愿远方的你一定要珍重自己，保护好依旧如当年那般绰约的风姿。在我夜深人静想念你的时候，跳着我们最喜欢的穿着旗袍的古典舞，月光下是为我你才如此娇羞？
　　讲台上那个戴着一顶破旧得翻着毛边，颜色变得灰白的深蓝色卡其布帽子，身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六五式茅草黄军大衣，勉强把一条补了不知多少块不同颜色布料补丁的藏青色斜纹棉布裤子遮丑似挡住了不少，居然裤脚处还迭了三道折，最为奇葩地是脚上穿了一双稻草编织的草鞋，竟然光着一双大脚。这就是一九七九年十一月第一周星期三上午的第一、二节课，给我们上课的是要给我们上两年专业课《中国现代文学》的黄老师。讲的是民国时期的大才子徐志摩和才女陆小曼的爱情故事。
　　我听着黄老师讲课，心中是风雷滚滚，电闪雷鸣，海浪滔天，震惊得目瞪口呆，满脑子浆糊。我都闹不清楚听不明白黄老师那十分钟左右在讲什么，只看见他手上什么也没有拿，厚厚的备课本扔在讲台上，手上只有一截粉笔，在讲台上或是教室里走来走去，口若悬河，旁征博引，字字珠玑，酣畅淋漓，自顾自地讲他的徐志摩和陆小曼，那个样子是无比的享受和陶醉。那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的老师讲得最好的课，象饮美酒吃回锅肉红烧大鹅大白米饭，总之就是最好的美食，而且是在连饿了两天以后，吃到的美味佳肴。
　　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上课铃响起来时，只见走进来一个年近五十的糟老头子（实际上他当时四十三岁），全班同学全部（无一例外）认为他是学校的钟匠或园艺工人，没有把他当回事。当铃声停下后，他将抽剩的烟头摁熄后扔进垃圾桶，步履蹒跚地走到讲桌后，抬头认真地扫视教室一圈后，声音极其宏亮地说：同学们，上课啦！学习委员忘了喊起立，她还在等老师来上课。还是班长大声喊了一声：起立，老师好！说实在的，当时只有七、八个同学跟着班长喊了老师好，确实大家都没有把他当老师。当他开口讲课时，大家全都被他的专业功底和讲课水平震撼得无以言表。
　　后来我们才知道，黄老师是刚恢复工作，派到我们学校来教书的。给我们上课是他重新工作以来上的笫一门课讲的第一次讲课。这是因为十多二十年来他却重来没有丟下他的专业他的爱好，利用一切属于自己的时间学习再学习，好多名著他都能背诵出来。我后来工作后有幸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把巴金的《家春秋》背诵出来，当然是抽背。很难相信他把一门专业掌握得如此扎实，把一门课讲得如此得心应手，也只有他们那一代知识分子中的精英才能真正做到。王树国教授说过：那一代知识分子是中国人的脊梁，值得共和国所有人的尊重。
　　两年的专业课，四百八十个课学时，从来没有看见他拿个备课本或教案，上课就开讲，还没有听过瘾就下课了。唉！现在想起来都让人佩服得四脚朝天五体投地。
　　后来我毕业留校，和黄老师成为同事，一起共事十六年，直到他退休离开学校时，我才告诉他，因为受他的影响，我才留校教书的。没想到我就这样教了一辈子书，直到今天我从未后悔。《减字木兰花》暮秋夜月情思
　　作者：儒雅红公鸡
　　秋深夜静，华楼窗前问残月。
　　柳絲如烟，几度西风催初雪。
　　午梦惊破，宽床温被留不住。
　　月堕西亭，泪洒锦枕不解忧。